她这个副中队长本来就难以服众，偏偏又赶上了这个案子。如果这么简单案子都破不了，她也没脸继续呆在刑警队了。可是混混打架这种事，路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即便认识其中几个人，也没有人愿意说出来，害怕惹火烧身，受到这些人的打击报复。

小张合上手里的材料，摇头道：“我看希望不大。阿豹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能不能救活还很难说。而且，阿豹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为人仗义，但对我们丨警丨察有些抵触。即使他能侥幸活过来，愿不愿意配合，还很难说。”

他只比杨眉早进刑警队一年，所以对于杨眉的升职反而没有多少意见，便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担心。

“他敢！”杨眉一巴掌狠狠地拍在病床上，倒把卢向东吓了一跳。卢向东正待劝她几句，让她消消气，却见她已经冲小张挥了挥，道：“你先回队里去，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小张嘿嘿笑道：“杨队，卢哥身体还没全好，你可要悠着点。”

杨眉柳眉倒竖，怒道：“快滚！”

小张倒也不生气，夹起材料乖乖地出了病房。

卢向东摇了摇头，道：“眉，你大小也是个领导，这样对部下可不行啊。”

“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杨眉再无顾忌，使劲在卢向东胸前捶了两拳，“说！你和那个李兰究竟是什么关系！”

卢向东原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杨眉又旧事重提，只得苦笑道：“我是病人，她是护士，就这么简单。”

杨眉冷笑道：“我看不简单，那丫头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卢向东其实也有所感觉，但还是矢口否认道：“你太敏感了吧，哪有的事。”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别让我哪天发现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真要有了那一天，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杨眉差点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相信，只要卢向东知道了她的身份，绝对不敢在外面胡来。不过，她并不想用身份来换取爱情，那样得来的爱情不真实，也不会牢靠。她就希望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和卢向东交往，来寻找可以让自己依靠一辈子的爱情。

“你对我这么好，我哪值得做对不起你的事。”卢向东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道，“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回家吧，免得你又疑神疑鬼的。”

杨眉摇了摇头：“别忙，我还有话跟你说。”

卢向东呵呵笑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非得在病房里说。”

杨眉却不理他，继续说道：“有件事，你要帮我去做。”

只要她不再纠缠于自己和其他女人的关系，卢向东便松了口气，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杨眉白了他一眼，道：“既是公事，也是私事！万一陈天豹真不肯配合的话，你要帮我。”

“你的事，再困难我都要帮，谁让我是你老公呢。”卢向东先表了个态，又沉吟道，“既然陈天豹为人仗义，这一次又是我救了他，想必他肯听我一句劝。眉，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说服他，帮你顺利破案，立场大功。”

杨眉过去一直反对卢向东自称老公，现在她的心思全在案子上，所以这一次并没有在意，只是正色说道：“其实我立不立功倒无所谓，但是如果陈天豹不肯配合的话，恐怕连你和刘大队都会牵扯进去。”

卢向东奇怪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眉瞪了他一眼：“你真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是谁把陈天豹从看守所捞出来的？”

一个多月前，正是省道开工的日子。当时陈天豹带着人到工地上闹事，还打伤了几个工人。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上纲上线，追究他个寻衅滋事，判个三年五年都有可能。后来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刘强以特勤人员的名义，把陈天豹从治安大队捞了出来。既然陈天豹是刑警大队的特勤人员，哪有不配合刑警大队办案的道理？如果陈天豹真的不肯配合警方办案，这个笑话可就大了。追究起来，刘强、杨眉、卢向东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杨眉并不担心自己，她的背景足够硬，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但刘强和卢向东的仕途却可能大受影响。更重要的是，如果杨建军知道了这回事，恐怕就不会再接纳卢向东，她和卢向东之间的交往也就彻底泡汤了。

卢向东也是个聪明人，并不需要杨眉点破，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点头道：“你放心，他要是不肯配合，我就打到他配合。”

杨眉手指在卢向东脑袋上轻轻点了点，嗔道：“你怎么跟那些混混一样了，整天打打杀杀的，多动动这里！”

卢向东当真深思了一会，叹道：“可惜，有个人本来可以帮我们，但被你赶跑了。”

“谁啊？”话刚刚问出口，杨眉就明白了，“你是说刚才那个小丫头？”

卢向东笑道：“李兰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她是重症监护室最有名的护士。陈天豹出了手术室，应该会进重症监护室吧？如果有她帮忙，或许事情能好办一些。”

“哼，什么有名，恐怕就是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吧。如果是那样，我宁可不要你帮忙！”杨眉虽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但是她对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却极其地敏感，当即否决了卢向东的提议。

“她再漂亮也比不上咱家杨眉漂亮。”卢向东笑了起来，道，“赶紧走吧，不然护士又该来查房了。”

女人就是要哄，杨眉的脸上果然阴转多云，嗔道：“你这样子怎么出门。等着，我打个电话，让党玉送几件衣服过来。”

卢向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也不禁摇头苦笑，这样子确实不能出门。至于原来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迹，显然是不能再穿了。等换好衣服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六点，这期间，李兰再也没有出现过，倒让杨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相信卢向东和李兰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不过，回头看着灰扑扑的住院部大楼，她又担忧起来，也不知道陈天豹的命够不够大。这个案子影响太大，她又碰巧赶上了，必须得破。

…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手术室门前的灯才亮了起来，陈天豹随即被送往重症监护病房。手术虽然进行得很成功，但陈天豹依然昏迷不醒，并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警方的问询也就无从展开，只能在门外加派了警力，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以免发生意外。

正如杨眉估计的那样，这个案件影响非常恶劣，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也惊动了县委县政府的领导，董正荣、张永年先后作了批示，责成公丨安丨局限期破案。对于县领导的批示，王高轩不敢怠慢，立即召开会议，成立了专案组。因为这个案子发生在10月12日，因此被命名为“1012专案组”。而刑警大队大队长冯正诚刚刚上任，对情况还不太熟悉，专案组仍然由常务副大队长胡世宏挂帅，从一中队、二中队抽调了精干力量，杨眉也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