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调到指挥部去,卢向东其实也有一点期望。这种中心工作,最后的成绩自然是属于主要领导的,但普通的工作人员也能够通过参加这样的中心工作拓展人脉,结识朋友。前一段时间创卫指挥部的经历,卢向东就结识了不少来自各部门的朋友,他为青山公司办理各项手续的时间也就顺利了许多,否则随便几个章盖下来就要叫人跑断腿。
但是既然张永年当面反对,卢向东也不愿意低三下四求他,便端起酒杯说道:“张县长的评价,愧不敢当。我想请屠总一起敬张县长,表个态。只要在大青山上,屠总的公司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全力以赴,协助解决!”
大青山上三个村几千村民,卢向东敢表这个态,反过来也证明了张永年说他有群众基础的话并非虚言。张永年本是一句空话,却被卢向东轻描淡写地落到了实处,脸色便有些难看。但他喝了酒本就脸红,旁人倒也看不出来。
屠正清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虽然他想把卢向东调进指挥部的愿望落了空,但卢向东也得到了张县长的当面表扬,部分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就满意了,便举杯道:“向东,咱们哥俩先干为敬,再次对张县长表示感谢!”
喝完这杯酒,张永年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并不知道青山公司的情况,也不知道青山公司跟省交通一建之间有业务往来,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他来关心。起初屠正清提出邀请卢向东参加午宴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卢向东前几天进省城活动,认识了屠正清。现在看来,屠正清跟卢向东之间确实存在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而且事事都为卢向东着想。
能够当上省交通一建的老总,屠正清肯定也有自己的关系和背景。从他不遗余力地力挺卢向东来看,这些关系和背景岂不是也很有可能成为卢向东的关系和背景?张永年不由暗自思量,他总是针对卢向东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毕竟到了他这个地位,如果还想进步,就少不了动用省里的关系。多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好。
张永年的脑子转得飞快,差点要借这个机会跟卢向东杯释前嫌,转念又想起正在大西北某农场受苦的张达,心肠又硬了起来。张达是他唯一的侄儿,是张家年轻一代唯一的男丁。因为张达的缘故,他跟卢向东之间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尽管这个矛盾是由张达一手造成的,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做长辈的疏于管教,但张永年并没有或者说并不愿意从自身找原因,而宁愿把这个罪过结到卢向东身上。
…
酒足饭饱,县府办给客人们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屠正清却拍了拍卢向东的肩膀,说道:“向东,跟我去工地上走走。”
省道建设是件重点工程,能够揽到这项工程,省交通一建可以吃上几年。但同样因为是重点工程,压在屠正清肩上的担子也不轻,绝对不容有失。屠正清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心里牵挂着工程上的事情,不去现场看一看,实在放心不下。
卢向东也喝了将近一斤半酒,头正犯晕,不愿动,便劝道:“屠总,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再说了,工地上太乱,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大实话。因为开工仓促,工地上除了屠正清动的那一锹土,并没有多大变样。另外,工地上十分凌乱,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再在工地上到处乱走,安全也让人担心。能够考虑到这一点,说明卢向东的头脑依然保持着三分清醒。
不过,屠正清让卢向东陪着去工地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大多数时间只能呆在省城,朝阳这边的工地便有意拜托卢向东帮他盯着一些,所以更要叫做卢向东一起走走,背地里也好向他交待一些细节。
屠正清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道:“那就先去青山公司,喝杯茶,醒醒酒,然后再去工地。”
别看他平时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办起事来倒也爽利。卢向东拗不过他,便给党玉打了个电话。省交通一建自己有车,在卢向东的指点下很快就到了明珠苑小区。公司门口,党玉早就带着几名员工迎在那里。正和卢向东并排坐在后座说话的屠正清抬头看见党玉,眼睛顿时一亮,啧啧赞叹道:“想不到朝阳这种小地方也有如此人物!”
听到屠正清对党玉的赞美之词,卢向东脸色便有些不太自然,明显愣了一下,方才介绍道:“这就是青山公司的党总。”
他第一次跟屠正清接触的时候,屠正清就请来了省歌舞团的两位美女作陪,显然也是此道中的老手。但党玉不是张雪,他也是不是陈红。陈红为了服装厂的业务,会把张雪送到余承志的床上。而他却做不到让党玉讨好屠正清,因为党玉现在是他的女人!
屠正清虽然也喝多了酒,却还是感觉到了卢向东态度的细微变化,不由哈哈笑道:“向东,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也会金屋藏娇!”
卢向东慌忙说道:“屠总,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屠正清摆了摆手,说道:“向东,我是真当你是兄弟。以后没有外人,你就叫我一声屠哥,别搞那么生分。兄弟你跟弟妹的事情,哥权当没看见,也不会说出去。不过,哥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卢向东暗自吃了一惊,既然连屠正清都能看出他跟党玉的关系不正常,那么杨眉会不会也能看得出来?都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杨眉是丨警丨察,观察力更胜于普通人,以后只怕要更加小心才是。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再不撇清就要被坐实了。卢向东赶紧打了个哈哈:“屠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传到你弟妹耳朵里,我回家可真要跪搓衣板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屠正清也不戳穿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老祝跟我提过,工程最终验收的时候,他会到朝阳来。到时候党总就不用出面了,否则可能会影响到绿化资金的拨付。”
他说得很平淡,也很随意,就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卢向东却惊出一身冷汗。党玉是青山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青山公司又是省道绿化工程的参与单位,验收的时候,党玉肯定应该出席。而卢向东却忘记了祝景山是个色中饿鬼,又岂能让党玉在他面前出现?祝景山身为财计处长,掌管着资金拨付的大权,只要抓住这点随便卡一下,没有几家老总敢不屈服的。卢向东肯定不会让党玉受委屈,但青山公司就会陷入困境。
卢向东不由感激地看了屠正清一眼,想起自己刚才的误会,又有些汗颜,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屠正清却已经拉开车门:“走吧,再不下车,党总该怪我架子太大了。”
…
这里既是青山公司的总部,也是青山公司的门脸,是公司的对外窗外。店堂不大,摆了两张小圆桌,十几把椅子,另外就是几块展板。展板上贴着各种苗木的照片,一个满脸青春疙瘩的小姑娘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屠正清做着介绍,倒也像模像样。
屠正清看了一圈,忽然停在了几株盆景面前,问道:“这个卖不卖?”
党玉笑道:“屠总,这是用大青山上的老树根培育出来的,您要是喜欢,我让人搬几盆放到您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