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东倒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这是安装了水膜除尘,听说当初也通过验收了,应该有点效果才是。”
张奶奶猛地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去年冬天刚刚搞了个什么除尘,当时冒的确实是白烟。但好景不长,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又是黑烟滚滚了。你看我们现在遭的这罪,衣服不敢晾,被子不敢晒,全是这姓滕的作的,听说他把环保局全买通了!”
廖蓝捂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卢向东。
卢向东额头上升起一道黑线,干咳了两声:“张阿姨,大致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环保局好几十人呢,大部分同志应该是好的,不可能全部被他买通。我想,应该是那个滕老板为了节约成本,把水膜除尘关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样吧,我们去锅炉那边看看。张阿姨,你就不要过去了。相信我们,一个月之内,肯定会把问题解决好。”
张奶奶满脸激动:“如果真能让他不冒黑烟,那就太感谢你们了。”又对廖蓝说道:“闺女,常来玩啊!”
…
出了这家的门,卢向东不由对廖蓝刮目相看:“瞧不出来,你还挺有人缘的。”
“那是,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廖蓝骄傲地扬了扬头,“那个,卢向东。你已经夸下了海口,到时候问题解决不了,我会告诉张奶奶,你家住在哪里!”
卢向东倒是信心十足:“如果只是那个老板把水膜除尘关了,就是很简单的事。”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碧浪池浴室的锅炉房。里面黑咕隆咚,一股刺鼻的煤气味扑面而来,并不见一个人影。卢向东在下村挂职之前也经常跑现场,看了一眼紧闭的炉门,就知道现在是保温阶段,并没有多少工作,锅炉工大概已经跑到前面闲聊去了。他倒是很熟悉锅炉房的情况,直接朝操作台另一边的小门走去。
看到地上厚厚的灰尘,廖蓝便有些犹豫,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跟在卢向东向那边走去。
推开门,是一块十多平米的天井,天井的一角有个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筑,应该就是绿叶公司做的那个水膜除尘设施了。在这个水泥建筑的顶上,可以看见一根五十公分粗的铁皮烟囱直指天空,冒着股股黑烟,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浓了,但毕竟是黑的。卢向东伸手在水泥建筑上摸了摸,略带着一些温度,还可以感觉得到一些振动,说明水泵在工作,水膜除尘运转正常。
卢向东不觉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效果这么差的水膜除尘。”
这时,后面传来凶巴巴的声音:“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廖蓝下意识地便躲到了卢向东的身后:“卢向东,不会有事吧。”
“别怕,有我呢。”卢向东转过身,只见小门那里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梳着油光闪亮的大背头,戴着粗粗大大的金链子,黑西服,白衬衫,一脸的江湖气息。卢向东看这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他现在是代表创卫指挥部,代表政府,倒也不怕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
卢向东定了定神,板起脸来:“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大背头看了卢向东一眼,忽然有些心虚,摆出一副笑脸:“我是这这儿的老板。这位兄弟,我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
卢向东摆了摆手:“你先别套近乎,有人举报你污染环境。你也看到了,黑烟滚滚。将心比心,如果你就生活在附近,说得过去吗?”
大背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哼,你是环保局的?新来的吧!这套水膜除尘是你们环保局介绍来的,钱我已经花了,想要我再整改,没门!就算你们环保局出钱重上设施,也要先贴补我的损失。否则,我就到县政府告你们!”
!”
大背头冷笑道:“进行整改我不要停业吗?我这浴室停一天不就是钱吗?这个损失不找你们要,找谁要?当初那个姓田的是你们介绍过来的,官司就算打到中南海去,我也不怕!”
这个大背头很聪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按照规定,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不能给企业介绍或者指定治理单位,在这件事上,环保局不占理。而且这件事如果闹大了,肯定会影响到宋冬发的前程甚至现在的位置。所以大背头才有恃无恐,想要在环保局身上敲一笔竹杠出来。不过大背头却没有想到,卢向东确实是环保局的人,但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作环保局的人。”
卢向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滕老板是吧,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是创卫指挥部的,你这里的烟尘污染已经影响到了全县的卫生城市创建工作,如果不在半个月之内整改到位,我们创卫指挥部就会对你下达停业通知书!你要想清楚了,停业通知书不是随便下的,下来以后再想恢复营业,恐怕就遥遥无期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最后的威胁更是卢向东自己杜撰的,因为卢向东知道,对这种人不来点硬的,不会起作用。当然,卢向东这样说也有他的底气。创卫指挥部虽然不能下发停业通知书,但工商局是指挥部的成员单位,完全可以由工商局对这家浴室进行处罚。那天董正荣交代任务的时候,工商局局长夏明也在场,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自然不存在问题。
创卫的宣传力度很大,朝阳日报、朝阳电视台都开辟了专栏,各单位门前都拉起了横幅,大街小巷也都刷上了标语。大背头即使从来没有关心过,但也听说过,顿时就换了一张脸:“兄弟,有话好好说嘛。我是真没办法,让环保局那帮人坑苦了。我找人打听过,像我这样的小锅炉,建个水膜除尘也就十万块。他们整整收了我十五万,还没把事情办好。你说我到哪里诉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