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卢支书要调走了?”龚巧莲瞪大了眼睛,着急起来,“不行,不行。卢支书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而且这两个月他帮村里做了很多好事,你们千万不能把卢支书调走!”
虽然卢向东没有介绍过,但龚巧莲已经认定那位年轻漂亮的陈总就是卢向东的女朋友。要是卢向东不在尖沟村做支书,陈总答应翻新校舍的事情肯定会泡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而且卢向东正在跟侯家集小学联系,争取在元旦前后安排一批老师去听课。卢向东一旦调走,这件事恐怕也将没有下文。
石勇是做组织工作的,他看得出来,在这个问题上龚巧莲没有说谎,不由转过头:“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想到龚巧莲会竭力挽留卢向东,这至少说明龚巧莲并没有受过卢向东的欺负。
石勇这才说道:“龚巧莲,谢谢你的配合。再强调一遍,今天谈话的内容必须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恩。”龚巧莲点了点头,忽然脸色一红,小声说道,“石科长、刘书记,只要你们不把卢支书调走,我、我愿意到医院接受检查,证明我跟卢支书之间是清白的。尖沟村不能没有卢支书。”
一个未婚大姑娘当着五个男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就连始终板着脸的石勇都有些动容,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龚老师,组织上相信你。”
两天的调查过去了,无论是黄红兰还是举报信上提到的另外两位男人外出打工的留守妇女,都坚决不承认举报信上的内容。当然,她们跟卢向东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自然也就无从承认。
生活作风是衡量一个干部道德水准的重要依据,也往往是最容易抓住的突破口,因此调查组才会选择首先从这个方面入手,但调查结果表明,卢向东在生活作风上是过得硬的。
就连和卢向东有些过节的曾进也把手中的举报材料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这他妈谁写的举报信!如果说是龚巧莲,那还能有点影子,其他几个妇女,老子都看不上,卢向东能看得上?”
不知不觉,曾进已经把自己放到了比卢向东低一级的层次。其实也难怪,通过调查,他们都可以感觉得出来,卢向东在尖沟村的村民当中很有威信。即使在他们暗示卢向东将要调走时,村民们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如释重负,而竭力挽留。一个年轻人,一个外来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能够打开这样的局面,曾进嘴上不说,心中也不由得不深深佩服。
石勇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行了,不管举报人出于什么目的,这次调查都要继续进行。这次调查,既是为了弄清楚情况,也是出于对自己同志的保护。如果调查结果显示举报信上的内容都是捏造的,能够还卢向东同志一个清白,同样是我们调查组取得的成果。”
副组长刘涛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石科长的意见,明天就找何红军了解了解情况吧。”
除了生活作风,经济上如果出了问题,对一名干部的打击同样巨大,甚至是致命的。那名举报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举报信上把卢向东收受何红军贿赂的事情摆在首位。
不过,何红军的态度很坚决,始终不承认卢向东收受过他的贿赂:“我没给卢支书送给钱,确实有五千块钱原本打算捐给村里的,但超生罚款加倍,我已经倾家荡产了,哪来还拿得出其他钱来。”
抓超生的时候,曾进也参与了,还公报私仇,踩了卢向东一脚。不过,看到何红军,他还是感到自己有一股天然的优势,不由冷冷地说道:“何红军,是不是卢向东救了你老婆,你要替他说话。”
何红军哼了一声:“卢支书救了我老婆不假,但他给我一个留党察看的处分,我和他之间扯平了,我不欠他的!”
在座的都是党员,自然明白留党察看的处分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比开除稍好一点罢了。
“卢向东居然给了你这样的处分,你恨不恨他?”石勇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违反计划生育的处罚规定的虽然严厉,但只要交足了罚款,其他处分通常都只是一带而过。像何红军这种情况,给个记过处分就已经了不得了。在石勇心里,已经把卢向东归于心狠手辣一类的人物了。当然,另一方面,他也认为这是卢向东初出校门,不懂变通的表现。
何红军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卢支书,我何家早就完蛋了。”
当初抓超生的事情,调查组的几个人都清楚。现在何红军又说出这番话,更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石勇知道,即使何红军真的给卢向东送过钱,如果不上点手段的话,估计他也不会老实交代。但只凭着一封举报信就直接上手段,又有点说不过去。石勇便转头看向刘涛:“刘书记,你看?”
还没等刘涛回答,杨志泽忽然话锋一转:“何红军,卢向东带领村民毁坏林地,这事有吧?”
何红军猛地站了起来:“狗屁的毁坏林地,那是防火通道。”
“何红军,你这是什么态度!坐下!”刘涛把脸一沉,“这么说,村里砍树是事实了?”
何红军却不理他:“是龚进带的头,有事你找他去!反正我没听到卢支书的吩咐。”
石勇皱了皱眉头:“你去把龚进叫过来。”
这两天村干部随时等着调查组的召唤,因此龚进来得很快,一进门便满脸堆着笑,态度要比何红军好得多:“石科长、刘书记,你们找我。”
杨志泽眼皮抬了抬:“龚进,山上的村是你带人砍的?”
龚进微微一愣,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山上着了一次火,烧掉一片林子,后来林业局答应出资修条防火通道,只是钱一直没有到位。村里原本也打算等钱拨下来再动工,可是最近天干物燥,保不准哪天山火就烧起来了,只好自己先干了。确实只是一条便道,跟毁林可沾不上边。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真是修的防火通道?”刘涛眼睛一亮,“龚进,林业局原来打算投入多少钱?”
龚进摇了摇头:“刘书记,那我哪知道。”
刘涛想了想:“这样,修防火通道投入了多少工,花了多少石子、柴油,村里估算一下报到乡里,由乡里出面找林业局,一定要把这笔资金争取下来。”
龚进咧了咧嘴:“我们还在山上修了瞭望塔。”
刘涛明显有些兴奋:“一并算上,抓紧时间报过来。”
这笔资金将以尖沟村的名义上报,但所谓雁过拔毛,乡里肯定要得大头,如果能够争取下来,这对财政非常困难的青山乡绝对是个好消息。刘涛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投入再夸大一些,只是当着石勇等人的面,他不好对龚进说得太明确而已。
石勇曾经在乡镇呆过一段时间,明白乡镇的难处,虽然对刘涛的突然跑题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刘书记,您看是不是把尖沟村的干部召集起来,就调查情况和大家通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