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飞对卢向东的态度却很是冷淡,只轻轻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生于干部家庭,自有一股天然的优越感。而且他现在正处在青春的叛逆期,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让他叫“哥”的人,很不感冒。
诸英并没有责怪儿子的不礼貌,笑呵呵地招呼道:“大家都进屋坐吧。”
洪文昊家里有专门的勤务员,但今天这桌菜却是诸英亲自下厨做的。得知卢向东只是送金桃过来,并没有提什么其他要求,洪文昊也觉得自己不接卢向东的电话有点过分了,所以才提出在家里请卢向东吃顿饭。
随着洪文昊的官越当越大,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纷纷找上门来。诸英很能理解丈夫的难处,也能理解丈夫的做法。但是,如果当年没有老卢的照顾,说不定就没有洪文昊的今天了。诸英也明白丈夫心里的愧疚,这才亲自张罗了这顿午饭。不管饭菜合不合口,至少省委副书记的夫人亲自下厨,这份姿态已经足够了。
大家入座以后,戴鹏飞主动承担起了服务员的角色。他跟随洪文昊两年,今天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在洪文昊家里吃饭。虽然是沾了卢向东的光,但也说明洪文昊开始正式接纳他了。因此,戴鹏飞内心甚至比卢向东还要激动。
中午没有喝酒,每个有面前倒了一杯饮料。洪文昊兴致很高,喝了一口饮料,便说道:“东子,如果不是你来,我已经有十八年没有吃过金桃了。”
洪小飞拿眼睛瞄了瞄卢向东:“金桃是你送来的?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
诸英在儿子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听你爸说过吗?这金桃一年就结了那么几只,我和你爸一人就尝了一只,剩下四只全给你了,还不够本!”
卢向东一愣,难道是戴鹏飞把金桃短了去?但转念想想又不可能。肯定是洪文昊知道金桃来得不容易,又分给其他人了。想到这里,卢向东赶紧说道:“小飞要是喜欢吃,明年我多送些过来。”
这种话洪小飞听得多了,根本就没当回事,也没理卢向东。
洪文昊见儿子这么不懂礼貌,眉头微微一皱。但他中年得子,对洪小飞同样溺爱,也没有过多地责怪,又问了一些卢向东父母的近况,忽然说道:“东子,村里的刘师父现在还练功吗?当年跟他学过一路躜拳,现在我每天早晨都要打上两遍,至今眼不花,腰不疼,头发也不见白。”
形意是内家拳,洪文昊只学了躜拳,属于练武不练功,和许多老年人晨练打太极拳是一个道理。当然了,练一练对身体也是有益无害,照样可以强身健体。
“洪叔叔跟我师父学过拳!”卢向东一脸的惊讶:“难怪洪叔叔不见老,哪像我爸,头发都花白了。”旋即又是一脸的惭愧:“师父倒是每天坚持练功,反而是我们这些做徒弟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事情多,太忙了。现在想想全是借口,再忙还能有洪叔叔忙吗?”
这话就有拍洪文昊马屁的嫌疑,而且拍得非常巧妙,诸英便笑了起来:“东子,你这张嘴巴还挺能说的。”
洪小飞突然兴奋起来:“东子哥,你真会武术?能不能教教我?”
上初中以后,父母管教没有以前严格了,洪小飞也偷偷看起了武侠小说,正是对武术最为痴迷的时候。听说坐在身边的卢向东会武术,他对卢向东的态度立刻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卢向东犹豫了一下,看向洪文昊。既然洪文昊自己学过躜拳,却没有教给儿子,卢向东便摸不准他的态度。
其实,卢向东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当年的刘振武思想很传统,虽然教给了洪文昊一路躜拳,却要他立下誓言,不得再传给第二个人,就算自己的儿女也不行。洪文昊恪守承诺,才没有把这路躜拳教给洪小飞。
。”
这句话其实很明显,他不反对儿子练武。以洪文昊所处的位置,要想给孩子找个武术教师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正因为位置敏感,就要更加慎重。比如洪小飞读初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整个学校只有校长一个人知道他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当然,如果卢向东愿意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在洪文昊眼中,他已经把卢向东当成了自己的子侄。不过,洪文昊也知道刘振武是个很死板的人,恐怕卢向东并不敢随便松口。
果然,卢向东的回答令洪文昊有些失望:“可惜,我不能教小飞功夫。”
洪小飞不死心,继续说道:“东子哥,你就点拨我两招吧。”
诸英最疼儿子,脸上渐渐泛起了一层寒霜。
卢向东却笑了起来:“小飞,我这可不是藏私。你叫我一声东子哥,我如果再教你功夫,岂不是岔了辈份?等明年放暑假,你到侯家集去,让我师父亲自教你。到时候,你就是我师弟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指点你。”
练武是一件苦差事,更不是有一时半会的兴趣就能坚持下去。如果卢向东随便敷衍教他几招,既是对洪小飞不负责任,也是对洪文昊不尊重。当然,卢向东这样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洪小飞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过些日子他的这个念头也就淡了,明年暑假更不会跑到朝阳去。
洪文昊却非常认真:“东子,刘师父真肯教小飞功夫?”
他年轻时也喜欢功夫,缠了刘振武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卢文进说了情,才学了一路躜拳。这些年,洪文昊工作上的压力很大,却极少生病,也总能保持充沛的精力,不能说和打拳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内心来说,洪文昊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正规练习一些武术,只是又担心刘振武不肯收洪小飞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