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有了种明显的被排斥感:以往那些看到他后,就赶紧闪在一边等他过去,或者老远就跑过来问好的部下,在看到他回来后,不是赶紧转身,就是装做没看到他,急匆匆的离去,有的甚至还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他被纪委接受调查后,尽管没有被采取行动,可昔日那些同事们,还是把他当做了瘟神。
李承明这下完了。
不用问,李承明也知道部下们心里在想什么。
官场,本来就是个最现实的地方,从来不缺锦上添花,却很少有雪中送炭。
对此,李承明是泰然处之,回来后仍旧像往常那样正常工作。
但李承明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以往他下达个命令,手下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执行,但现在——除了他的秘书猛子外,其他人都对李局的话‘免疫’了。
他的秘书猛子,兼职司机,是个退伍军人,很看不惯这一切,在他下达的工作意图受阻后,几次想去找那些人理论,都被李承明给拦住了。
这就是现实,那些人并没有错。
李承明仍然像以前那样工作,情绪很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不过猛子却发现,他已经把离开的行礼收拾好了。
发现这些后,猛子还存了侥幸心理,觉得李局不会就此折戟:李局也太冤枉了,无意中被牵扯进了一桩高等权利的争斗中,成了个可悲的牺牲品。
可刚才省某领导打来的电话,一下子打碎了猛子的侥幸:立即奔赴省城。
李承明就此陨落,还是继续执掌市局,今天就会出来结果了。
跟着李局出来大厅门口,随着他抬头的方向,猛子也看向了蓝天。
“走吧。”
李承明脸色平静的说了句,迈步走下了台阶,猛子随后跟上。
走下台阶时,局里的几个中层领导恰好走过来,大家说说笑笑的,和李承明俩人擦肩而过,却没有看他一眼。
“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忘了李局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了?”
猛子眼神凶狠的瞪着那些人,拳头握的很紧。
李承明却脚步不停,快步走到了他的座驾前。
上车前,猛子扭头对着地下,狠狠吐了口吐沫,才用力关上了车门。
长达四个小时的疾驰中,李承明没有说一句话,始终坐在后面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径直驶进那座让岭南所有公务员都向往的大院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李承明的眼神依旧那样清澈,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猛子坐在车上,点了一颗烟,看着李承明慢慢走进了大楼内。
叮叮——手机响了起来,是猛子的女朋友,在明城工商局工作,是李承明给介绍的。
“猛子,你现在哪儿?”
“我在春城。”
“和李局在一起?”
“嗯。”
“猛子。”
女朋友在那边犹豫了下,声音放的很低:“猛子,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始终没机会说。”
猛子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晓丽,你说。”
“我、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
晓丽的声音很低,听在猛子耳朵里,却像是在打雷。
“猛子,你在听吗?”
晓丽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猛子回话,问了句。
“哦,那就分手吧。”
眼神黯淡的猛子淡淡说了句,直接扣掉了电话,心中凄惨的笑道:不合适?不合适在半年前,你家为什么委托李局来说媒?哈,现在李局摊上事了,你觉得不合适了,嚓!
猛子愣愣的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上了车。
他扭头一看,赶紧飞快的擦了把眼,强笑道:“李局——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李承明深深看了猛子一眼,淡淡的说:“先送我回家,然后咱们去机场。”
“去机场?”
猛子一楞。
李承明低下头:“猛子,如果你想跟随我的话,那就一起去冀南。”
“去冀南?”
猛子慢慢醒悟了过来,脸上浮上狂喜的神色,大声回答:“我没意见!”
秋水共长天一色。
秋水别墅区的名字,总能让人在不经意间想到号称‘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这句诗词。
事实上,秋水别墅区所处的环境的确很优雅,别墅前公路下,就是一条源头来自南山的小溪,在别墅东边汇成了一个湖泊,清澈的水漫过大提再流进小河内,最终蜿蜒向东。
晚上,尤其是繁星漫空的夜晚,被夜风吹动的湖面上,无数的星星在缓缓飘荡,碎裂,又复合在一起。
坐在岸边的长椅上,眺望着湖对面的群山,享受着夜风吹拂的温柔,这绝对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当前,赵娴静就在享受着,尽管从南边群山中吹过来的风很凉,尤其是在掀起她裙裾的时侯,总会让她情不自禁的缩一缩身子,却舍不得离开这儿,回家。
岸边静悄悄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四周连个人也没有,只有赵娴静自己。
她固执的坐在这儿,享受,或者说忍受着夜风的吹拂,并不是在这儿等人,而是在等时间。
其实,时间根本不需要等,因为无论你在任何地方,不管是看电影也好,还是睡觉也罢,时间总是按照它固有的脚步,一秒一秒的向前走。
赵娴静就是在等,等零点的到来。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时,她把杀害赵率的凶手,拉进了浴缸内,在付出自己身躯清白的同时,也让他在银色中泡了一个多小时。
赵娴静坚信,等明天的零点到来后,那个杀害赵率,夺去她清白,让她和男朋友反目的恶棍,就要开始变老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赵娴静望着黑黝黝的湖面,嘴角挑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高飞可能是在睡觉,也可能是在和他的新婚妻子,做着很多新婚夫妻该做的事儿。
但不管他在做什么,等零点的钟声敲响后,银色就会在他的身体里,就像一头随着钟声苏醒了的恶魔那样,开始疯狂的噬咬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无论他在做什么。
开始时,那个恶棍还觉不出来,最多感到不舒服,就像感冒发烧那样,觉得浑身不舒服,还有些酸疼。
“他可能得喝点水。”
赵娴静喃喃的笑着说:“也许还会吃点药,用温度计测试他的体温。”
赵娴静相信,假如高飞因感觉身子不舒服而喝水的话,那么就会更快的促进细胞的老化,体温开始缓慢升高。
“然后,你就会去医院,医生给你检查过后,就会给你输液。”
赵娴静仿佛已经看到高飞被他的新娘送到了医院,那些看到病人就像狼看到羊,给你开药好像孝顺父母那样的医生们,就会给他开上各种各样的退烧药,开始输液。
“再然后,你就会觉得很轻松,很舒服,会靠在你新婚妻子的怀中,慢慢的沉睡过去。”
赵娴静拿起长椅上的烟盒,点上了一颗烟。
她吸烟,还是在美国的化验室内学上的坏习惯,毕竟试验也太枯燥无味,更是费脑子的要命,点上一颗烟在看着青烟袅袅时,恰是思维最清晰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