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涌山镇只有一条公路,就是从北海来镇上的那条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修的,也早就坑坑洼洼了,底盘底的车子别想开过来,倒是那些手扶拖拉机在路上蹦蹦跳跳的很是欢畅。
沈银冰牢牢抓着把手,身子微微虚空着,防备在车子颠簸时,脑袋会撞到车顶。
坐在她身边的苏青倒是一脸坦然,微微斜着身子看着车窗外,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大涌山的经济很落后,是国家的重点扶贫乡镇,人均年收入不足两千,除了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大部分留守人员都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半原始生活。
全镇除了几家养殖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企业,乡民们就是靠采药、打猎的收入来维持生活。
大涌山的经济虽然落后,不过环境保持的却相当不错,极目望去全是莽莽的山,如果换成是夏季来这儿,也许是个非常好的避暑胜地,真搞不懂当地政府为什么没有开发旅游业。
砰的一声闷响,面包车的车身猛地向左倾斜,接着就跳了起来,饶是沈银冰用力抓着把手,脑袋还是在车窗上碰了一下,疼的她直咧嘴:“哎,你能不能再慢点开啊!”
开车的司机瞪大眼睛看着前面路况,满头的大汉:“小姐,我已经开的够慢了,可这路也太难走了,那些窝子根本躲不过去。”
这辆面包车,是沈银冰‘重金’租来的,北海市那些正儿八经的出租车,一听她要来大涌山,都纷纷摇头,说自己车子底盘太低,走不了这条路,建议她去找那些出租车个体户。
来之前,沈银冰还以为就算路难走,还能难走过冀南乡下那些田间石子路?
可当车子进入大涌山地界后,她才知道此前在冀南乡下走过的石子路,比起这儿来完全就是罗马大道,这一路上她脑袋已经被碰了好几下了。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再看看车外那条路,沈银冰也知道司机说的是实话,只好轻叹了口气,抓的更加用力了。
一条长达十五公里的路,要是放在大城市中,只要不堵车估计最多用半小时,可在这儿愣是走了一个半小时,说虚了还不如步行快,颠簸的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
司机也不轻松,要不是看在沈银冰很慷慨的份上,他才不会来这儿。
砰!
就在沈银冰刚看到前面不远处有街灯时,剧烈颠簸了一下的车子右后轮胎,发出了一声爆响。
爆胎了。
“马隔壁哦!”
司机恨恨的骂了一声,熄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沈银冰和苏青也只好下了车,裹了下身上的羽绒服,就听司机在那儿咒骂:“赔了,这次生意开赔了,刚换的新胎怎么就爆了呢?”
沈银冰说道:“那就赶紧换轮胎呗。”
司机抱头蹲在了地上,犯愁的说:“备胎还在那边的维修部呢,看来得去镇上再更换新胎了,赔了,马隔壁哦,赔了。”
“那你自己找人修车吧,反正也算是到镇上了。”
望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街灯,沈银冰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几张钞票,递给了司机。
司机站起身接过去一看,愣了:“小姐,多了两百呢。”
“多的算是给你换轮胎的,苏青,我们走吧。”
在司机的连声道谢声中,沈银冰和苏青向镇子上走去。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左边远处的野地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大涌山镇上只有一家旅店,不提供热水澡,墙体被白灰抹了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硬板窗,和一个小柜子,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沈银冰本来打算在旅店中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去打听二婶住哪儿,一看旅店中这样的条件,马上就改变了主意,带着苏青在老板娘的埋怨声(不住店,你们进来干啥,这不是故意耍人玩儿吗?)走了出来。
“沈总,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点饭?”
苏青抬头向前面看了眼,指着亮灯的地方说:“那边好像是个小饭店。”
在路上折腾了一路,沈银冰也早就饿了,尽管她也猜到这儿小饭店的饭菜质量很让人担忧,不过总不能空着肚子吧。
万幸的是,这家外表看起来很简陋的小饭店内,卫生搞得还不错,端盘子的女服务员也不像旅店老板娘那样邋遢,看上去挺利索的。
沈银冰要了西红柿炒鸡蛋,炒蒜苗,还有一个风味茄子,两晚白米饭。
可能是真饿了,沈银冰觉得饭菜口味还可以,丝毫不逊色以前在大饭店吃过的山珍海味,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白米饭。
“我去趟洗手间。”
从抽纸盒内拿出几张餐纸擦了擦嘴巴,沈银冰跟苏青说了句,走进了洗手间内。
以前沈总外出办事时,一般都会带着小宋和黑子。
今天她来平北,小宋也跟着来了,不过却被她留在了北海,帮着另外一名副总处理公司业务。
至于黑子——自从上次在迪厅内为了救沈银冰,被小混混们打伤住院后,沈银冰就让苏青代替了他的职务,成了她新的‘保镖’。
黑子住院后,被安排在了最好的病房,沈银冰却没有去看过他,只让小宋送去了一万块钱,还有一张里面存了五十万块钱的银行卡。
她没脸去见黑子,也不想黑子见到她,以后都不要再见到她了,那五十万,就是她辞退黑子的补偿。
黑子当然明白沈银冰的意思,没有收那张银行卡,又托小宋带了回来,还有他的辞职报告。
黑子复员后就被苏北山招进了北山集团,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为他们父女服务,为了救老板却被辞退——他的心已经被伤了,不想再接受她的任何恩惠。
沈银冰看到那张银行卡时,神色黯淡的愣了好久,然后在黑子的辞职报告上签了字。
这事如果放在以前,沈银冰绝不会这样做,因为她很清楚黑子对她是多么的忠心。
现在的沈银冰,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沈总了,她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