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恨穆天涯,时隔八年后,以康纳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要脸的求他重新来过。
他恨她,恨她摇身变成白瓷夫人来暗算他。
他恨她——但无论高飞有多么恨穆天涯,可她却在只有一颗化毒丹的情况下,要把解药给他!
所有的恨,都被穆天涯那个发自真心的动作面前,灰飞烟灭,只剩下浓浓的悲伤: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追进来的话,她就不会死。
一滴泪水,滚到了穆天涯的嘴角,和她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使她在黑暗中的眼眸,忽地一亮,艰难的抬起手,抚着她的脸颊,笑了。
穆天涯的笑容,就像黑夜中的昙花那样,尽管只是在瞬间,但却注定是永恒!
随着穆天涯笑容的绽放,鲜血就像小蛇那样,从她嘴角钻了出来。
她也清醒的认识到,现在就算再拿回那颗化毒丹,也无法解救她迅速流逝的生命,她只希望在彻底没有意识之前,对高飞说出隐藏在她心中八年的秘密。
高飞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还没有流血,他只知道这个为了自己甘心去死的女人,要和他说最后的分手了。
高飞抬手,轻轻抚着穆天涯开始变冷的手,低声道:“天涯,别怕,有我在。”
“高、高飞,我、我不行了。”
穆天涯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会有血从口鼻中流出,但她依然固执的说着她想要说的话:“我没有背叛你,八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在我离开你的这八年中,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让第二个男人碰过我……你、你信吗?”
高飞轻轻点头,泪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噼里啪啦的落在穆天涯脸上:“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穆天涯的目光,开始慢慢的黯淡,但口鼻中的血却开始凝固,声音也变得流畅了起来:“小飞,别哭,你是男人……小飞,不要为我伤心,因为在我懂事起,我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结果。”
深吸了一口气,穆天涯打起最后的精神:“我知道,你在追查安归教。小飞,我就是安归教中的人,从一出生那天开始,我就是,这是我的宿命。小飞,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还能活下去的话,放弃追查安归教吧——它,是你惹不起的。答应我,好吗?”
高飞泣不成声,唯有用力点头。
“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好好的活下去——小飞,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穆天涯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声音越来越低:“小飞,我忽然想听你唱歌。”
高飞用力抽了下鼻子,轻声问道:“什么歌?”
“天涯——你是我的天涯。”
不等高飞说什么,穆天涯又睁开眼,笑着说:“小飞,还是我来唱吧,你的嗓子难听死了——风到这里就停,雨到这里无声,它也在笑我多情,悲伤在雨中等候,漂泊去找河的源头,什么歌可以唱不休,谁把月缺变成月圆,我用未来换你我的缘……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穆天涯的微弱歌声,在黑暗中久久回荡,当她吐出最后一个‘去’字时,整个黑暗的世界,马上就陷入了远古的沉寂中。
一种冰凉彻骨的寒冷,把高飞的思维冻僵。
整个世界,是那样的静悄悄。
高飞的思维,也已经停止了运转,却偏偏能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白色广告衫的女孩子,在他前面不远处,就像蝴蝶那样飞翔。
秀发,被风荡起,飘逸的让人心疼。
天涯,你是我的天涯。
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泪水,终于不再流淌,黑暗,却始终存在。
高飞终于动了一下,慢慢的低下头,在怀里女人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放下的动作很慢,好像穆天涯是个熟睡着的婴儿,稍微动一下就会醒来那样。
此时高飞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当前的黑暗,他能清楚的看到,穆天涯嘴角翘起的那一抹真实的笑容,恬静,无邪,就像盛开着的睡莲花。
高飞脱下身上的西装,慢慢的把这张笑脸,盖上。
当穆天涯的笑脸被西装蒙住后,高飞猛地振臂狂喊:“啊——啊!!”
就像雄狮那样的咆哮喊声,在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来回的振荡,却苦于找不到宣泄点,只能更加用力抨击着高飞的耳膜。
但他却毫不在乎,仍然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
咆哮声中,泪水再次飞溅。
现在高飞多么希望,他能和穆天涯一起死去。
她是他的天涯,永远的天涯!
当初她的离开,是被迫的,分手这八年来,她从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男人,她固执的守候着她心中永远的天涯。
回国后,穆天涯希望能够和高飞破镜重圆,但他决绝的拒绝了她。
在高飞看来,像穆天涯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的爱情。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他配不上她,他被一个女人当做天涯,苦苦守候了八年,在他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用她自己的生命,来挽救他。
他是她的天涯,永远的天涯。
她现在也是他的天涯,永远再也看不到的天涯!
咆哮声,渐渐转化成痛哭,男人的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高飞哭着哭着,忽然又狂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狂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穆天涯是那么的爱他。
为什么沈银冰、刘小龙都昏了过去,他却偏偏是清醒着的。
为什么穆天涯吐出嘴里的化毒丹后,会中毒而死,他到现在却仍然能又哭又笑。
高飞不明白,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没有死,所以只能跪在那个深爱着的女人面前,又哭又笑。
高飞哭,高飞笑,高飞咆哮,黑暗依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重新恢复了它平静的吓人的本色。
高飞也慢慢站了起来,看着黑暗中,喃喃说:“安归教,我记住你了!”
很多人都对高飞说过‘我记住你了’这句话。
高飞总是把这句话当做是一个屁,放过就完了。
现在他却终于对人,或者说对某股力量,说出了这句话。
他说的不是屁,是话,实话。
猛地一甩头,高飞不再看穆天涯,转身大踏步的走到了那扇门前,伸手在上面摸了一遍后,摘下了领带上的胸针,捅进了暗锁中,平心静气的拨了一分多钟后,里面发出了喀嚓一声轻响。
门,开了,缓缓的,无声无息的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