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绯月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咬了一口鹅翅,木然的嚼了嚼。
冷珊也沉默,双眸凝着地砖缝隙,再看了眼白绯月,摸了摸她的头发。白绯月抬眸看她,冷珊就淡淡的笑了笑:“姑娘,这阵子辛苦你了。”
白绯月却看得出冷珊眼睛里的勉强。
丈夫的背叛,直到最后一刻还舍不得外头的女人,这对任何一个妻子来说,都是煎熬的,失望的。看似是赢了,也不过是赢了面子。
“妈……”她摸了摸冷珊的手,想说点什么,可心底里的话始终没敢说出来。
第二天,白绯月请了一天假,精心布置餐厅。到了晚上,她与冷珊换了礼服,坐在四人座上,周围凉风习习,吹拂门框上悬挂着的铃兰花。
白绯月看那花,想帮忙布置场地的花店姑娘说,铃兰花的话语是幸福归来的意思。
她在忐忑中,等待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重新开始。
过了会儿,白溪山的身影终于出现。他穿着黑西服,头发染了一遍,看着很精神的样子。
他走了过来,将一束红玫瑰花递给冷珊:“生日快乐。”
冷珊看了眼那花,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将花接到怀里:“谢谢。”
白溪山拎开椅子,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白绯月看那两人的互动,忽然发现好不容易等来的这一刻,反而是伤情多于高兴。
她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享受着父母的宠爱,看的也是父母的恩爱。她习惯了在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生日的时候,父亲送完花,会在母亲脸上亲一下。
但现在,这个仪式没有了。明显的生硬了,生疏了。
她甚至清楚的知道,他们这样勉强的复合是为了什么……
白绯月翻滚了下喉咙,忍住眼底的酸涩,挤出一抹笑,叫来服务员上菜。
她准备的是江城的本帮菜,吃起来有家的感觉。但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来的时候,她有些后悔了。
有了裂痕的家,还是家吗?
一顿晚餐,就这么沉默的继续了下去。白绯月几次想调动气氛,但总显得勉强,也就不再强装高兴了。
然而,这顿生日餐到底没能坚持到最后。上老鸭汤时,一个最不受欢迎的女人到场了。
阮洁看着白溪山,将一张化验单放到了桌上:“我怀孕了。”
这无异于丢下了一个丨炸丨弹,冷珊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双手紧握着椅子扶手,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当场掀桌,保持了她最后的体面。
白溪山也很惊愕,他昨天跟阮洁说分开的时候,阮洁是同意了的,没有什么留恋的意思。
其实白溪山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的院长位置就要保不住,阮洁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离开是早晚的事。
所以分手,分得也算体面。
他拿起那张验孕单,却清楚的看到最后的结论,妊娠四周。
冷珊从他手里抽了那张单子一看,止不住的冷笑,呵呵,正是她去抓*奸的那一次,真够讽刺的。
她嘲讽的看向白溪山:“离婚吧。”手指一松,那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抬脚就走。
白绯月恨死了阮洁,道:“你孩子你生出来,就不想想他以后要怎么做人?”
“就不怕被人说他妈勾引了个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你就不怕他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去开家长会,别人叫他爷爷?”
白绯月扭头看向白溪山,昔日的光环在此时,碎成了粉。
冷珊就在车里,没走远。白绯月追过去的时候,没见她脸上有泪痕,很平静的样子。
“妈……”
冷珊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朝白绯月勾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姑娘,你很努力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白绯月摇头,再摇头:“这怎么能是你的错……”
白绯月的哭腔出来了,抓着冷珊的手埋进去,压抑着。她知道,以冷珊的性格,在知道白溪山出轨的那一刻就要离婚的。
可他们身上有利益捆绑,但最多的,是为了她这个女儿。
白绯月最骄傲的,就是她有个幸福的家庭,让她无忧无虑的,自在的生活。他们把她宠成了小公主,家就是幸福的城堡。
离婚,就代表着城堡没了,小公主就变成灰姑娘了。
“妈,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为了我,再忍受下去的……”是她自私,无视了母亲的痛苦。
冷珊的手被她的泪水潮湿了,木然的落泪。
其实,白溪山背叛她的,又何止是这一回,她早就麻木了。
“月月,我本来想,无论如何拖到你结婚以后,再跟你爸爸离婚的。”
白家的地位高,白绯月有家世,就能找到跟她门当户对的男人,嫁过去不受委屈,以后就未必了……
冷珊没有让白绯月跟着,说要联系律师,讨论财产分割的问题。她与白溪山结婚快三十年,两人的利益捆绑很深,要解除捆绑的话,也没那么快。
而且,她要为女儿争取最大的利益,绝不能让白家的财产,她积累半生的财富,落到那小贱人跟那野种的手里。
白绯月坚持要陪着她,冷珊就给徐墨打了电话。
徐墨还在值班,突然接到冷珊的电话有点懵,但还是先说了生日快乐。
前几年冷珊生日,徐墨都准备了生日礼物,今年情况特殊,但礼物还是送到了的。
“徐墨,月月在中央公园,你来接一下,陪陪她。”
徐墨神经再粗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即刻答应了下来,然后找同事急换班,匆匆赶去中央公园。
公园里,有老夫妻散步的,要有年轻人遛狗的,年轻夫妻遛娃的,还有跳广场舞的,一眼看去全是幸福祥和。
此时,白绯月陪着冷珊坐在台阶上,看那些中老年人跳舞。音乐节奏感很强,砰砰的轰炸着耳朵,让人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直等到徐墨找来。
“冷姨?”徐墨观察冷珊的表情,不敢多说话。冷珊笑了下,说道:“生日宴结束了,你陪着月月去玩吧。”
徐墨点点头,看了眼白绯月,她什么情绪都写脸上,耷拉着眉眼,眼角红了。
冷珊走的时候,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说:“你们俩年轻人,要好好的。我们家月月条件不差的,你不能欺负她,知道么?”
徐墨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冷珊就已经走了。一直忍耐着的白绯月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扑在徐墨怀里哭了起来。
徐墨也不问她什么,只抱着轻拍她的背安抚,但其实啊,她的哭声闹得他心里可乱了。
他绝不会让白绯月为他哭得这么惨的。
过了会儿,白绯月情绪都发泄出来了,徐墨看她在那抹泪,就去买了一大盒冰激凌,香草巧克力味儿的。
男人拿着一大盒冰激凌跑过来,白绯月看扑打在他小腿上的白衣衣角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冰激凌,抽噎着说:“怎么穿这衣服就出来了。”
徐墨低头看了眼,刚才出来的急,没换白大褂,不过没关系了。
他问:“在这边吃,还是去甜品屋?刚才看到那边有还有一家炸鸡店,应该不错。”
白绯月抿了抿唇,她刚才哭得那么惨,眼睛肯定肿得跟核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