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他们刚结婚那会儿，有一次坐他的车，不小心将溴水擦在皮子上，他就不高兴了，说没必要显摆她的医生身份。

那时，她的手臂擦伤简单涂了些药水消毒而已。

但对徐自行来说，即便那个女孩只是个替身，他也觉得无所谓。

徐自行蹙了蹙眉，将纸巾丢到车上的垃圾桶。

跟她解释什么。

他道：“现在有空说说，在做什么大事了？”

薛慕春偏头看着车窗外。

车里开着空调，窗户都密封了起来，凉快，却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她本人是不用香水的，常年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现在不做医生了，但也没往身上洒香水的习惯。

——能开一下车窗吗，这里面的味道我闻着不舒服。

徐自行摁下了一点，开出来一条缝隙。

薛慕春沉默了会儿，在手机上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自己个儿找点有趣的事情。

她怀疑卢佳怡，就不会再对他像是以前那样，把他看做是合作伙伴。

她在查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对他透露什么了。

徐自行看着她手机上，方方正正的字体，第一时间想着的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发觉，她不再用纸卡给他写了。

这女人的手腕，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他，让他习惯了看她写的纸条，再看这冷冰冰的电子书写，生疏就显而易见了。

其次，徐自行才对着那一行字起了反应。两厢重叠下，他的怒气值也是加倍的。胸口狠狠起伏了几次，男人的目光越发冷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有趣的事情？是说，跟那几个小男生打情骂俏，还是跟那邵靖川半夜共处一室？”

薛慕春愣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男人黑沉沉的脸色，眼睛里闪着凶光。

她却淡淡笑了笑，写：徐自行，我不像你，我不是个专情的人。谁能给我快乐，我就跟谁一起玩。快乐这东西，没人能拒绝的，你说是不是？

徐自行深爱卢佳期，一爱爱了十年，连她的替身都呵护有加。

薛慕春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受到的训练不是爱男人，而是怎么从男人那里获取她想要的，是讨好金主。只是她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徐自行，还做了他的妻子。

那三年，她本本分分，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他没有看到。

而今她自由了，本就是各自欢喜，他管东管西的算什么。

再说了，他都有让他欢喜的人了，凭什么她不可以？

玩什么老双标。

徐自行看着那一行字时，却只觉得火大。他瞧着薛慕春，冷笑道：“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

薛慕春一怔，心里好像被刺了一刀，血液在身体里迅速流动起来，面颊上迅速浮起了一片红。

她哂笑了声，仓促了看了眼窗外，掩饰她的难堪。

所以，正常人能做的事情，反而她不能做了？

——徐自行，你是皇帝吗？你死了，我还得为你守墓？你活着，我就得去冷宫，不得婚配？

——大清都灭亡一百年了，你醒醒吧你！

她戳手机屏时力道很重，戳得指骨微微疼痛。

但这个男人太能戳伤人了，伤得她一天的好心情全部消失了。

徐自行看她通红的面颊，也知道她火了，他道：“我没那么说，但也请你自重。”顿了顿，他又道，“杨秀可舍不得你随便找个人嫁了。想再入上流社会，就先检点点儿，别让人知道你什么身份。”

薛慕春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儿，还以为看到了道德家。

她翘了翘唇角，想说关你屁事，但转念一想，给他回应他只会更来劲，还不如自己先闭嘴。

她打开手机，登录微博刷新闻，看完新闻看小说推介。

徐自行瞧她坐在一边，对着手机也不知道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摆明了就是不再与他说话了。

他自己气着了，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再看向那女人：“薛慕春。”

薛慕春抬眸看向他，他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不太友善。

慕春抿了下嘴唇，垂眸写道：手机打字很累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讨论跟你无关的事情上。同样的，我也不会关心你跟谁一起玩。上次说得很清楚了的。

徐自行看着，她那语气，好像他离不了她了似的，还遭到了她的嫌弃。

他冷笑了下：“你是觉得你的翅膀硬了，能飞了？”

薛慕春一怔，心底升起不太好的感觉。

徐自行望着她防备的表情，心里终于生出一丝快意。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说道：“从我这里拿到了钱，去包养小鲜肉找快乐，你是这么想的？”

他那笑，让人毛骨悚然。薛慕春差点就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每一分钱，我都来得正当。

第一次五百万，是她车祸时，他不让她走保险通道，自己给她的。第二次，是她被他的商业竞争卷入网上舆论，他给她的公关费。

每一次都明明白白。

徐自行笑了笑：“你还是不懂。不走盖章合同而来的钱，是不会有正当的说法的。”

薛慕春微微睁大了眼，有种踩空的感觉。

徐自行这时开了车门，说道：“既然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可以下车了。”

薛慕春坐着，没动。

别的她不知道，但有些事，她还是了解徐自行的。他小心眼，记仇，而且报复起来很疯。

她想了会儿，沉了口气，写道：你找我谈事，谈的什么事，你还没有说。

徐自行这才露出满意的笑。他道：“你说，不需要辰欧的资料了，看来是找到了别的方向。作为合作伙伴，不应该分享吗？”

薛慕春沉静时，男人捏了一把散落在她肩头的黑发。

她从来不染发，也不烫发，发质非常好，柔软丝滑，缎子似的顺手。徐自行把玩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

薛慕春却不喜欢，一把将头发抽了回来，在口袋里摸了摸，找了根皮筋，将头发卷了卷，扎了个丸子头。然后写道：你是为了欧丽康的代理权，还是为了卢佳期死亡的真实原因？

徐自行抿唇看了她一会儿，她的神色严肃，神态认真无比。

他问：“有区别？”

薛慕春：如果是为了代理权的话，我可以说，你可以放弃跟凯露的竞争，别浪费时间了，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是为了卢佳期的死，对你而言，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你还是好好宠着那个美院的女学生，享受你的快乐。

这句话薛慕春没有写出来。

徐自行琢磨着她的这段话，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不太好的意思？

两人都无声，薛慕春对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下车。

徐自行看着薛慕春的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瞬间，楼道里亮起了光，映出她纤细的背影，踩着台阶时，身子左右摇曳着，裙摆在她的脚踝扑打，不紧不慢的，消失。

徐自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会儿，收回了目光。

看来，薛慕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他微眯了下眼，脸色沉了沉，看向前方时，眼眸透着诡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