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意思？赶你妈走？！”

程越没回答她，就塞了些钱给他爸，长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那些事儿，是咱家亏欠茯苓，她心里有气，是看在我的情面上才没跟妈计较，咱不能太欺负人是不？您也知道茯苓的脾气，跟妈处不来，您跟妈还是住酒店吧，住最好的房间也行，省得呆在这儿看啥都不顺眼，茯苓知道了也不高兴，改明儿我再带你们去看故宫。”

吴春芬脸色巨变，又要发难。

程忠良赶紧给拽住了。

“行了！非要跟儿子闹成仇人才甘心？阿越学习够忙了，咱就别给孩子添乱了！”

临走之前，他又把钱塞回去给儿子。

来的时候带了存折，钱在火车站被抢了，存折还在。

“家里卖菜头挣了些钱，爸妈不愁钱花，出去转转也花不了啥钱，倒是你在学校学习太辛苦了，钱就留着吃饭吧，明儿也不用来陪我们，你爸多大的人了，出去转转还用人带路不成？放心，我们走不丢。”

然后，直接把吴春芬给拽走。

程越心头五味杂陈，最后也没有开口留人。

然后想起来电话还没挂，他又重新拿了起来。

“媳妇，还在？”

听得出来，他情绪不太好。

毕竟是亲生父母，他内心也在挣扎吧。

尤其在80年代，男人孝顺爹妈的观念是从小就被灌输的，就是娶媳妇，也是娶回家孝敬爹妈。

这个时代就是这个观念。

不像在后世，不谈嫁娶而强调结婚，两个人从各自的家庭独立出来，组成自己的小家庭。

对朱茯苓来说，她是跟程越组建了小家庭，而不是嫁进程家，然后像旧时代女性一样，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婆家，伺候和孝敬婆家人。

所以婆婆不喜欢她，她就不欢迎婆婆来她家。

那儿是她和程越的家，她才是女主人，吴春芬没权利说来就来，还在她家里指手画脚。

可这对接受传统观念熏陶的程越来说，到底是有些残忍了。

石桥桥咬唇，很愧疚。

“是我让他们进来的，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对不起。”

“错不在你，他们去京城本来就是要去找程越，迟早会找到家里去。”

知道程越还在听，朱茯苓还是让步了，说：“我猜他们也不会在京城呆很久，在我回去之前让他们住进去吧，不是还空着一个客房吗？”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只是不想让他太为难。

程越沉默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我可以去住酒店陪他们，离家也不远。”

既不会让她不舒服，也满足了爹妈的陪伴要求，无非是他折腾一点。

“你安心在芒城工作，不用担心我，至于爸妈那儿，我会劝他们。”

他爸挺好的，问题出在他妈那儿，揪着茯苓无法生育这点不放，不管茯苓多有出息，就是不肯放下成见。

程越也很头疼，做再难的课题都没这么头疼过。

朱茯苓反倒安慰他：“她有成见就有成见吧，我没放在心上，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其他人咋想我都不介意，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多闲工夫为这个伤春悲秋，你媳妇儿我是很忙的。”

程越本来心里蒙着阴霾，愣是被她给逗笑了。

“媳妇，你真好。”

朱茯苓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少来这套，肉麻兮兮的。”

“可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还没完了？没啥别的事，我挂了啊，话费一分钟8毛钱呢。”

程越更乐了，“你现在挣这么多，还计较这钱啊？”

“怎么不计较？我现在穷着呢，买了四合院，兜里不剩几个子儿，还得存钱重新装修呢，对了，四合院你去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程越去看过四合院，就一个感觉：“媳妇，你眼光真好。”

朱茯苓：“……”

又腻歪，还能好好聊天吗？

“许先生那边怎么说？”

“许先生安排了秘书，把购房文件都准备好了，等你回来就能一手交钱，一手签字，许先生请我转告你，回京之后尽快见他一面，说那位苗小姐有意识了，希望你跟罗医生再探讨一下治疗方案，看怎么让苗小姐早点醒过来。”

朱茯苓：“……”

她再说一次没学过医术，还有人信吗？

“等回京之后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鸿运这边一堆事，要搞运动会宣传，要开分店，要搬新办公室，要研发新款，代理商这边也要接洽，等这些事都定下来我就回来。”

“那得多久啊？”

程越语气都低落了，“我们好像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朱茯苓失笑，“那我加班加点，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不用，身体要紧，你身体本来就底子薄，不能折腾。”

比起早点见到她，他更希望她多休息，健健康康的。

实在想得紧了，还可以打电话。

“要是有手机有网络就好了，可以直接视频。”

“那是什么？”

“是将来会有的东西，有了它，我不仅可以打电话，还可以从屏幕里头看到现在的你，你也可以看到现在的我，我们可以隔着屏幕直接聊天。”

以80年代人的想象力，是很难想象网络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听起来就很科幻。

“那不得是几十年后才发明出来的东西？”

“20多年后吧。”

“你怎么知道？”

“你猜？”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到电话费要撑不住了，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

朱永山散步回来了，听到了一些。

什么20年后的网络，他以为在开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就是在意吴春芬跑到京城的事。

“难怪突然失踪了。”

可是一声不吭就跑到京城去，不怕出事儿让孩子担心？

这也太乱来了，朱永山自个儿干不来这种事，也挺不赞同的。

“你那婆婆还对你有成见？”

朱永山很难过。

女儿胖成170多斤时，他也没嫌弃，现在这么有出息，他更为女儿感到骄傲，于是就更难想象，女儿在婆家竟然是这种待遇。

朱茯苓也很无语。

“程家就程越一个儿子，她生怕程家断了香火呗。”

按照没生男娃就是没给程家传宗接代的逻辑，她不得一直生，直到生出男孩为止？

万一怀的不是男娃，咋办？

80年代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了，很多家庭为了要儿子，发现是女胎就打掉，哪怕生下来了，也是弃养送人。

朱茯苓在前世之所以没有亲人，被遗弃就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她对这类行为更齿冷。

不过无所谓了，她这辈子有丈夫，有亲爹，她很满足了。

“说起来咱们朱家也只有一个女儿，爸，您不遗憾吗？”

她出生的时候，是60年代中期，计划生育还没开始，多子多福那一套特别盛行。

尤其是在农村，五六个孩子很常见，七八岁孩子也不少，抢着生儿子一样。

谁家要是没有儿子，绝对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