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车也很麻烦,用的85号汽油,1升差不多2元,一脚油门下去,2块钱就没有了。
80年代的2块钱可不是小钱,能买一斤羊肉了。
要是去哪儿都开车,一个月下来,油费不得两三百打底?
普通人一个月才挣六七十块钱,花两三百块就为了给小车加油,简直像疯了一样。
朱茯苓也觉得贵。
油钱都有点顶不住,更别说买车了。
现在的小车,稍微好点的价格就直奔20万元,比她买的四合院还贵,真心买不起。
相比之下,一毛钱坐一次的公车,简直太香了。
“还是老老实实等公车吧,小车啥的,哎……”
朱茯苓叹气,然后往兜里掏钱,准备好1毛钱硬币。
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一下。
“哎呦!谁呀,杵在这儿挡道!”
是个年轻姑娘,柳眉细眼,编着长长的麻花辫,挺秀气的,就是瞪着朱茯苓的眼神很不客气。
她旁边还有一个姑娘,脸上有着小雀斑,身上穿着格子衫,唯唯诺诺,不敢惹那麻花辫姑娘的样子。
看到朱茯苓,她瞪大双眼,很不可置信。
“你是朱茯苓?”
“你是?”
“我是林翠凤,她是张曼妮,我们是初中同学啊,你不记得了?”
朱茯苓从原主的记忆中,隐约想起来一些。
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原主打小就是胖的,到初中更是全班最胖的,而学生间的霸凌现象,并不是后来才有,在80年代已经很常见了。
原主那个体型,又邋里邋遢的,脾气还不好,在学校能有好人缘才见鬼了。
张曼妮长得秀气,在班级里是公认的班花,就更招原主嫉妒,没少说她闲话。
结果可想而知,被孤立的人不是张曼妮,而是原主。
至于林翠凤,一直是张曼妮的跟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跟着张曼妮。
反倒是她,跟初中那会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谁也没想到当初班里最丑的大胖子,瘦下来之后,变得肤白貌美大长腿。
“早知道你瘦下来这么好看,当初的班花名号估计就不是曼妮了。”
刚说完,就被张曼妮狠狠瞪了一眼。
林翠凤不敢说话了。
张曼妮脸一黑,她就屁都不敢放一个,10年来一直是这样。
朱茯苓对她们的事不感兴趣,只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下周有同学聚会,你没收到通知吗?听说好几个班的同学一起聚,会来很多人呢。”
几个班一起,明面上是同学聚会,实际上是相亲联谊。
有对象的就比嫁得好不好,没对象的赶紧多聊几个,指不定就跟哪个聊出火花了。
这种场合,朱茯苓一向是不爱掺和的。
再说这些人是原主的同学,又不是她的同学,她去凑啥热闹?
“干嘛不去?隔壁班的才女刘梅都说要来呢,你跟她不是挺熟的吗,连她都来,你为啥不来?”
朱茯苓一下子竟没想起来刘梅是谁。
林翠凤又自顾自地说:“刘梅是咱们这一届最有出息的女同学了,读了大学又当老师,还嫁给国营厂的科长当了科长夫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说完了才想起来,朱茯苓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在他们那一届,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我瞧着你现在好像过得也挺不错的,有工作吗,还是结婚了在家带娃?”
“有工作,结婚了。”
朱茯苓不太喜欢这种一上来就问个人私事的聊天,正好公车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礼貌地笑笑,朱茯苓直接上公车。
林翠凤还扯着嗓子喊:“下周六聚会,就在咱们芒城最大的酒楼,别记错时间!”
“有时间我会去。”
“那就说好了,一定要来啊!”
张曼妮见她还在挥手,脸就黑了。
“你怎么对她这么热情,非要让她来?”
朱茯苓辍学之后没再跟谁来往,大家只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消息。
都不是什么好话。
“听说她嫁的男人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她自个儿比读书的时候还浪,没少跟男人鬼混,刘梅还说她勾引过她男人!”
林翠凤猛吸一口冷气,“那不是给她男人戴绿帽?”
“这有什么奇怪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妈就爱勾引男人,给男人当小三,有这种妈,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
“听说的呗!”
张曼妮看着远去的公车,冷笑:“她为啥不想来聚会?还不是怕大家知道她的这些破事儿,不敢来呗!”
“阿嚏!”
朱茯苓狠狠打了个喷嚏,还觉得脊背一阵恶寒。
“难道有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会说她坏话的人是谁,因为她得罪过的人太多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早点赶回去,看她爸在干什么吧。
心里挺不安的。
此时的朱永山坐在茶楼里,坐如针毡。
他当了半辈子农民,下田耕地很麻溜,但是喝茶什么的,实在没这么高雅的情操。
就是喝,也是喝拔地里的茶叶,车前草、金银花什么的,夏天解暑用的,一煮就是一大锅,装进行军水壶里。
行军水壶绿油油、圆滚滚的,有脑袋那么大,特别能装,装满一壶能喝一天。
不像茶楼这儿,茶具一套一套的,先用什么再用什么,精细得很。
那么点茶叶,泡出来却很香,就是茶杯太小了,一杯只够一口,还倒不满,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朱永山自认为是个粗人,不明白范晴为什么突然出现,还专门把他叫到茶楼来。
“啥时候来芒城的?找我啥事?”
比起让他不适的茶,范晴的出现更让他坐立不安。
上回把他跟女儿的日子搅得鸡飞狗跳,不到半年又冒出来,不知道又要干啥。
“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工作……”
还没说完,被范晴冷冷地打断——
“朱永山,你很怕我?”
语气多少有点不屑。
朱永山看了她一眼,额头开始冒冷汗。
坐在他面前的范晴全副武装,从去美发店打理过的头发,到新买的衣裳和首饰,加上风韵犹存的姿容,往那儿一坐,妥妥的时髦贵妇人。
她拿起茶杯,杯盖轻轻撇开茶叶,然后喝了一小口,非常优雅。
看得朱永山更局促。
他住进城里一年,工作是赚了些钱,但是在范晴面前好像还是乡下那个泥腿子,既不时尚也不高雅。
特别想扭头就走。
“我得走了。”
范晴突然抬起头来,“你是不是要给女儿找后妈?”
朱永山眼皮一跳。
没等他回答,范晴又冷声说:“我不同意。”
朱永山一呆,不知道范晴哪儿来的立场不同意。
“可是茯苓已经同意了,她不介意。”
“那你就没想过我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