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歉意，反而嫌弃他定的茶楼不够高档。

丢过来这份报价表之后，问啥啥不答，全程鼻孔朝天，最后就丢过来一句——

“都在表格里头了，自己看吧。”

谈到价格，就是：“我们是港岛最大的娱乐公司，港岛叫得上名字的明星，都是我们公司的，身价都很高，出场费一口价，还有很多合作在等着他们，你们想合作得先交定金预约，至于档期，要看艺人的行程。”

把朱茯苓给听傻了。

八九十年代，是港台娱乐圈的鼎盛时期，明星们都很大牌，没想到这大牌，还包括耍大牌。

这不是请了个明星，而是请了个祖宗，还是花了巨款那种。

林彦也头疼。

“那咱们还请明星吗？”

请是要请的。

这是计划好了的，要是临时改方案，时间仓促不说，最大的问题是——

“你有更好的方案吗？”

林彦一噎。

连她都没主意，他能有啥方案？

可是请明星费用高不说，各种条条框框的破规矩就够烦人了，到时候开业顾不上，人手全去伺候明星祖宗了。

分分钟要乱套。

“要不咱们别请大牌，就请个三线明星？”

朱茯苓一看报价，两眼一黑。

三线明星出场半小时，报价就没有低于6万元的，要是出场一个小时，价格直接翻倍。

抢钱呢这是！

“要不，找大陆的明星……咦？”

突然看到熟悉的名字，朱茯苓愣了一下。

“陈雪涵？她还在这家娱乐公司？”

朱茯苓记得她，不到15岁就被星探挖去港岛当歌手的女明星。

发行第1张专辑，就凭一首脍炙人口的神曲，红遍大江南北，一举拿下当年的歌手新人奖。

之后演了两部电视剧，收视率爆表，人气直逼一线女星。

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据说是因为拒绝公司安排的潜规则，被公司雪藏了。

一直到合约结束都没再有曝光机会，不得不回大陆发展，演了几部戏，都是台词没几句的龙套。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被贪钱的爹妈吸血，各种造谣恐吓她给钱，导致她名声尽毁。

再出现在公众面前已经青春不再，靠着硬实力，小小翻红了一回，又很快沉寂下去。

那个时候的娱乐圈流行白幼瘦，她年过四十，粉丝量还没有视频网站的网红多。

朱茯苓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合作过一次。

她觉得陈雪涵身上有一股韧劲，不管经历多少大风大浪，始终没有被压弯脊梁，每一次登台，眼睛里总是带着光。

“陈雪涵有档期吗？”

林彦有些惊讶。

那么多大牌明星，她都没看上，怎么偏偏选了陈雪涵？

“她之前是挺红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没动静了，没出现在公众面前已经有大半年了。”

因为潜规则被雪藏到后来才被曝出来，现在知道内幕的只有几个当事人，林彦当然不知情。

“你看她的报价表上，最后的位置打了个叉，是她不合作的意思，而且她签的合约到期了，听说还没有续签。”

朱茯苓一拍大腿，“没有续签好啊！”

没续签就是自由身，她跟谁合作，上什么通告，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还不用被公司抽成。

“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

80年代的娱乐圈，看起来是明星们光鲜亮丽，其实都是背后的娱乐公司在运作，所以艺人离不开娱乐公司。

大陆的模式更传统，不管是演员还是歌手都是科班出身，签在演艺公司门下打工，领的甚至是死工资。

后世各种明星工作室，自己当老板给自己打工，在80年代是不敢想象的。

想到陈雪涵坎坷的遭遇，朱茯苓动了恻隐之心。

没遇上就罢了，既然碰到了，她就想做点什么。

这么努力又有才华的人，不应该吃这么多苦。

“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她？不用找她的娱乐公司，直接找她本人，就说要跟她本人合作，不经过娱乐公司。”

“行！”

林彦应着，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正在梳理资料内容的程越。

“听说你病了，病得不轻？”

“嗯。”

“……”

这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的劲儿，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该不会病的是脑子吧？

程越没空跟他解释。

他现在忙得很，忙着处理陆哥那几个兄弟帮忙调查到的资料。

不愧是在道上混过的，查东西很有一套，只要他想要的，没有他们找不来的。

有他们帮忙，效率翻了一倍不止，而他只需要待在屋里当“病人”，处理收集回来的东西。

他又列了一份清单，连同钱，一并递给他们。

“辛苦几位兄弟了，我还需要这些证据，麻烦帮忙查一下，越快越好。”

如果只是做调研写成论文，现有的资料足够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远不止这些。

他必须要找到更充分的证据，足够一次性扳倒这些卖假冒伪劣的商家。

早点揭发这些人，能帮老百姓减少很多损失，花冤枉钱的老百姓，能少一个是一个。

“程先生，您别这么客气。”

几个兄弟接了清单，却不肯拿钱。

他们这趟南下，是许先生花钱雇的，任务是保护朱小姐安全，服从朱小姐安排。

朱小姐需要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所以朱小姐让他们给他跑腿，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份内的事，哪能再要钱？

程越却很坚持。

他们没有帮他的义务，既然帮了，那他就欠一份人情，不可能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付出。

这是他的原则。

“你们要是不收，我就不好再麻烦你们帮忙了。”

几个兄弟左右为难，都看向陆放。

看得出来，陆放在他们这群人里头地位很高。

陆放暗暗点头。

难怪这程先生跟朱小姐是一对儿，一样的明事理，很会做人。

“程先生给，大家就拿着吧。”

拿了钱好办事，几个兄弟对程越交代的事就更上心了。

效率奇高。

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某些利益团体的警惕。

接连两天，都有人发现被跟踪了。

“我在巷子绕了三圈才把人给摆脱。”

在道上混过的，很容易能发现对方是什么水平。

“跟得很紧，也很会隐藏，是个老手。”

请得起这种老手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动手，而且雇的是道上的老手，可见不是什么善茬。

程越看着收集回来的资料，面色冰冷。

“费这么大功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查到最核心的东西了，这些东西绝对不能曝光，所以他们必须动手！”

敢在繁华市区的商场一楼开那么大一个假货店，除了胆子大，还得有手段。

好几年经营下来，不可能没被发现，但迟迟没有被曝光，谁知道这些人干了什么？

程越刚开始调查就遭到警告，被人砍了一刀，之前那些发现了更多内幕的人，最后是什么结果，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