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既然危险,为什么冯远征丢下他,一个人跑回来?
下一秒,听到冯远征说:“我跟他说了,要先回来汇报,听于教授的安排,避免打草惊蛇,他不听,大概是怕功劳被抢了吧,可是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抢功劳的意思,就是担心有危险,怕他再受伤,我……”
听听这语气,多委屈,好像被程越欺负了一样。
朱茯苓气笑了。
难怪程越干活最多,成果最好,待遇却最差,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冯远征才这么恨他,把脏活累活都丢给他还不够,还这么中伤他。
简直恶毒!
“到底是谁怕功劳被抢了,所以迫不及待跑回来,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还没忘了踩别人一脚!”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凌厉震怒,冯远征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讨厌朱茯苓。
这女人总是跟他作对,并且那双眼睛跟刀子似的,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盘算。
太危险了。
“你当时又不在,你懂什么?”
“就因为我们谁都不在,所以你就可以随便编?”
“你!”
冯远征恼羞成怒,因为朱茯苓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戳中他的心窝子,他气得脸都绿了。
朱茯苓没兴趣照顾他的心情,她现在只想知道程越的安危。
“程越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是他自己跑了!”
反正程越这一趟,绝对有去无回。
那黑衣服男人可是带刀的!
“他那么爱出头逞强,被砍一次还不知道收敛,谁知道这次又闹出什么事情来?搞假冒伪劣那些人,就是一群赚脏钱的,他还不知道躲着点,非要跟上去,这不是去送死吗?指不定那些人设好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不可能!程越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朱茯苓不信。
可程越说好午饭回来,到现在也没见人,又怎么解释?
见她脸色难看,冯远征只觉得扬眉吐气。
这女人之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就憋了一股恶气,早就想扳回一局了。
“他要是真有分寸,为啥还没见人?指不定被人大卸八块了。”
于教授一惊,“什么大卸八块,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然不是乱说,是那个黑衣男人亲口说过,金主花钱要买程越的命。
他现在就等着那个黑衣服男人动手,既除掉了程越,他也不用再搞什么调研。
谁让出人命了呢。
“他上回不就被人砍了吗?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反正不是善类,指不定那人还没死心,设了陷阱正等他跳呢!
“反正不是我逼他去的,他就是死在外头,也怪不了我吧?”
“你说谁死在外头?”
凌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是程越。
他竟然回来了?!
冯远征面色一变。
他明明给那个黑衣服男人指路了,那男人也追上去了,程越怎么可能回得来,还毫发无损?
那个男人可是带了刀的!
程越看都没看他一眼,拿着今天查到的东西,跟于教授汇报。
除了两份资料,还有一袋子电子设备,随身听、耳机、数码相机,种类囊括了市面上大部分电子设备。
“这些就是鸿福商场销售的东西,全都是贴牌假货,真正的货源,是本地的一个电子制造厂。”
这才几天,他连货源都查到了?
于教授吃了一惊,“有确凿的证据?”
“是有证据,但如果要揭发鸿福商场销售假冒伪劣产品,证据还不够。”
于教授看了他带回来的东西,有电子产品的发票,零售授权书,品牌吊牌,售后三包证件等等。
很全面,并且在证件的关键地方,都做了标注。
而这些标注,正是商品为盗版货的佐证!
“比如这个发票就很有问题,商品名称写得很笼统,从来不会写具体品牌,这是不合规矩的。”
朱茯苓一看,“还真没写。”
80年代还没有机打发票,都是手工发票,需要手写。
没有绝对统一的标准规范,但连什么品牌都不写,很不合常理。
程越把鸿福商场的电子设备买了个遍,下了血本,光发票就有十几张,但清一色的,发票上的商品名称都没写品牌,更别说具体型号了。
“不写具体品牌是为了规避风险,避免被查到是假货!”
除了发票,其他证件或多或少,都有点猫腻。
但是隐藏得很好,一般人很难发现,没出过国、没摸过真货的老百姓,当然分不清真假。
摆出这套假证,目的就是忽悠人,让人误以为是真货。
这招比钱胜利高级,也更歹毒。
钱胜利换了个招牌,在店里放佳人时装的视频和采访报道,似是而非的,让人我以为是正版佳人时装,而卖这些电子设备的商家胆子更大,直接贴牌,并且伪造一系列正版的证件。
为了捞钱,毫无底线!
“这些都是有利的证据,一定要保存好。”
这些东西,程越一定费了不少功夫,而且非常冒险,上回是砍一刀警告,下回指不定是杀人灭口。
于教授对此很不赞同。
“听冯同学说,你跟踪了采购员?这太冒险了,很容易打草惊蛇。”
“那采购员一个月只采购一次,错过这次机会,要再等一个月,调研进度等不了,我只跟到电子厂,确认了货源。”
程越做事一向有分寸,绝不是什么莽夫,打草惊蛇是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他不知道他对于教授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没有惊动对方,也没有引起怀疑,相比之下,冯同学什么也没有做,而是掉头就跑,难道更光荣?”
“他可不只是逃跑。”
朱茯苓看着冯远征,冷笑,“有些人干啥啥不行,挑拨离间第一名,佩服!”
冯远征脸色骤变,“你说谁挑拨离间?”
“谁跳脚就是谁。”
“你!”
冯远征脸都绿了。
看得陆放目瞪口呆。
朱小姐好毒舌,但是看她怼人,怎么感觉这么舒坦呢?
于教授脸色却不好看。
朱茯苓怼冯远征的话是不好听,但哪一句不在理?
程越是跟踪了采购员,但实打实查到了东西,反观冯远征,发现一点危险就跑,搁战场上,那就是逃兵。
回来之后还邀功,美化自己的逃跑行为,顺道又踩了战友几脚,忒不道德。
那他岂不是错怪了程越?
于教授拉不下脸道歉。
朱茯苓看在眼里,直接把程越给拽走了。
她就是故意的。
程越受了这么多委屈,于教授就是想道歉,她还不乐意程越听呢!
为啥?
于教授道歉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要?
陆放却被她搞糊涂了。
朱茯苓有自己的盘算,“不是不要于教授道歉,而是现在还不是道歉的时候。”
这一声抱歉,迟迟没有说出口,那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余教授喉咙里,他对程越就始终带着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