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气,连带着看程忠良也不顺眼了。
“不是让你去找朱永山,让他跟他女儿说,叫阿越给咱们回电话吗?朱永山咋说,答应去教训他女儿没?”
朱永山那么疼女儿,今天没放狗咬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无理要求?
程忠良一阵无力,没说话。
吴春芬就很恼火。
“我就知道那残废护着他女儿,朱茯苓这么没教养,就是他这个当爸的……”
“孩子妈!”
程忠良脸色都变了,厉声喝止她,“朱永山是为啥没了一条胳膊,你不知道吗?什么残废不残废的,别人说就算了,咱说是要遭天谴的!”
“不说就不说,你凶我干啥?”
程忠良身心俱疲。
儿子儿媳和女儿,现在一个比一个争气,一个比一个让他省心,唯独家里的婆娘,太能作妖了。
他不想提朱永山要求吴春芬自己去跟朱茯苓道歉的话,真说了,今晚就别想安宁了。
他把吴春芬那记了几个姑娘信息的小本子给收了,严肃道:“阿越跟茯苓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不然阿越可不止不接电话,连这个家都不想回了。”
“他敢?!”
“他上回说了,咱要是再逼茯苓,那连他这儿子也不用要了,这意思还不够明白?你非要逼得他跟咱们断绝关系不成?”
吴春芬脸色煞白。
儿子打小懂事,很少跟爹妈唱反调,当初为了给亲爸报恩,连170多斤、嚣张跋扈的朱茯苓都娶了。
这么孝顺的儿子,怎么可能跟爹妈断绝关系?
可儿子现在不肯跟他们联系,跟断绝关系有啥区别?
吴春芬慌了。
之前一次次自作主张,逼程越离婚,无非是仗着儿子孝顺,觉得他会听亲妈的话。
可是现在,他宁可听媳妇的,也不听亲妈的,她突然就怕了。
一整个晚上合不上眼。
第二天。
天还没亮,笼子里的鸡就开始叫。
程忠良起来时,发现床的另一边没人了。
“孩子妈?孩子妈?”
叫了好几声,没人应。
厨房也没人,平时会准备的早饭,也没半点动静。
“一大早的,干啥去了?”
难道是下地,收大菜头去了?
吴春芬不懒,但也不是那么勤快的女人,不会天刚亮就下地。
果然,去地里一看,没见吴春芬的踪影。
“难道又去哪个媒婆那儿,给阿越张罗二婚?”
这是她这两天就在干的事。
还没死心?
程忠良很头疼,收菜头都心不在焉的,还不小心割到手了。
血珠一个劲地涌,猩红猩红的。
程忠良心头一跳。
盯着这血迹,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赶紧就飞奔回家,把伤口处理了,然后等吴春芬,每隔几分钟就得到门口望一次。
可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吴春芬也没见踪影。
“这都出去一天了,咋还不回来?”
隔壁大嫂探出头来,说:“阿越妈没跟你说吗?她找阿越去了。”
“什么?!”
程忠良脸色都变了,“你咋知道?她啥时候走的?”
“天刚亮那会儿她就走了啊,背着一个大包行李呢,说没有儿子不要亲妈的道理,阿越不接她电话,她就去找阿越。”
程忠良脑袋嗡的一声,冲回屋里,翻箱倒柜,果然发现吴春芬的衣裳少了好几件,家里的现金也没了,还少了一本存折。
她真要去京城找阿越!
“疯了!真是疯了!”
连芒城都没出过,火车没坐过的人,一个人跑去京城得多危险?
能不能活着到京城都是个问题。
程忠良慌得手抖,给程越打电话,按了好几次号码才按对。
打的是京城家里的座机。
电话响了很久。
没人接。
“咋办?这下要咋办?”
程忠良急得头发都要抓掉。
在家干等着不是办法,他立刻收拾东西,往城里赶。
这个时候,朱茯苓到辉市了。
向人问了路,然后直奔招待所。
胡良和陆放对视一眼。
她看起来怎么这么急,还知道辉市有个叫光明招待所的,来过这儿?
好在招待所离机场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招待所是个4层的房子,正好有三个房间空着。
“是连号房间,在2楼,这是钥匙。”
2楼,那就是程越住的楼层。
上了楼,朱茯苓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胡良愣了一下,“你这一路上都不太精神,没事吧?”
自从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之后,她就魂不守舍。
挺让人担心的。
“店铺选址的考察咱不着急,明天再去也行,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安心睡一觉,我和陆放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嗯。”
朱茯苓点了一下头。
在飞机上连灌两杯咖啡,她现在精神得很,其实根本睡不着,也不想睡。
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她就直奔206号房间。
这是程越的房间。
南下之前,他给她留了在招待所的地址。
就是这个光明招待所,206号房间。
“笃笃笃。”
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
门却突然开了。
似乎是忘了把门关牢,所以她轻轻敲了几下,门就打开了。
“出门在外的,怎么这么放松警惕?”
万一有人入室抢劫或者偷东西,这得多危险?
朱茯苓推门进去,边说:“程越,你在吗……”
话没说完,一抬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招待所的房间不大,二十多平方,就是一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
门口斜对着卧室,一眼就能看到床位。
床尾上有一双脚。
白皙细瘦的,女人的脚。
朱茯苓脑袋嗡的一声,第一个反应是她敲错了房门。
猛地抬头一看,206号,没错。
那就是有个女人脱了鞋,躺在程越的床上!
朱茯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终于看清那个女人是谁。
柳如烟!
“你,你怎么在这儿……”
柳如烟吓一大跳,慌忙从床上下来,手足无措的表情,好像被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竟然还问得出朱茯苓为什么到这里。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她问柳如烟吗?
朱茯苓攥紧拳头。
她不是冲动泼辣的人,此时此刻满脑子问号,心里也一股无名火,但面上只是冷。
锋芒毕露的冷。
“程越呢?”
柳如烟垂着脑袋,被她吓到的样子,没有吱声。
越是这种时候沉默,越让人浮想联翩,换作不理智的女人,指不定会怎么想。
朱茯苓没有发作,就沉着脸,把卧室和厕所都看了个遍。
没发现程越。
再看小媳妇似的柳如烟,眼神更冷。
“这儿是程越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
柳如烟捏着衣摆,搅来搅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程越同学的……”
朱茯苓当然知道是程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