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征心里那股火彻底爆发,“欺负女同学算什么本事?不就是发表过几篇论文吗,凭什么这么嚣张,看不起人?”
“呯呯呯!”
他把门敲得巨响,义愤填膺的,“躲在房间算什么本事,出来给柳同学道歉!”
柳如烟拽住他,红着眼角,朝他摇头。
“我没关系的,你别怪他,他媳妇不喜欢我,所以他才避嫌,我能理解他,不是他的错。”
“他媳妇?那个投机倒把的农村女人?初中都没念完的文盲到底有什么好,他就为了这种女人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
冯远征不自觉反握住她的手,满脸心疼。
“程越有什么好的,你别理他了,我……我对你也……”
他欲言又止,整张脸渐渐涨红了。
柳如烟心念一动。
因为那个老男人的喜怒无常,她比别人更懂得察言观色,冯远征那点心思,她一瞧就知道。
一个喜欢她的人,会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柳如烟马上意识到,自己多了一个帮手。
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冯同学,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现在只想留在这里,好好做调研,你们不赶我走,我就很开心了。”
那叫一个委曲求全,我见犹怜。
冯远征哪里受得了,立刻拍胸脯打包票,说:“你放心,有我在,程越也想欺负你,也别想赶你走!”
“冯同学,谢谢你,你真好。”
柳如烟笑着笑着,轻轻低下头。
害羞了?
冯远征激动得手足无措,暗想这是在柳同学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他一定会保护好柳同学,绝不让程越让她受半点委屈。
柳如烟眼角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傻乎乎的笑。
她眯起眼,嘴角勾了勾。
而这个时候,朱茯苓还在南下的飞机上。
同样在南下路上的,还有范晴。
她没坐飞机,连绿皮火车都没敢买卧铺票,因为没钱了。
茶楼那顿霸王餐,没能躲过去,最后是在公丨安丨局还了钱,因为茶楼老板报公丨安丨了。
范晴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欠一顿饭钱,而被抓去公丨安丨局。
简直奇耻大辱。
更可恨的是,出了公丨安丨局,刚回到租的房子门口,就发现自己的行李全被丢出来。
“凭什么丢我的东西?”
房东是个泼辣的女人,叉着腰,破口大骂,“我这儿不租给劳改犯,晦气!”
“什么劳改犯?我是被冤枉的,而且我没坐牢!”
“冤枉啥?喝茶不给钱,谁知道你住这儿会不会不给房租?”
“谁说我不给?这个月的我给了!”
“我这儿的规矩是房租半年起交,你就给一个月的,瞧不起谁呢!租不起就滚蛋,被扫地出门的玩意儿,还以为自个儿是啥贵妇阔太呢!”
“你!”范晴气得浑身发抖。
但是没有办法,房子是别人的,规矩当然就是别人定的。
偏偏她不再是什么阔太,半年的房租,五六百块钱,她就是拿不出来。
把从卢家带出来的首饰全卖了,也拿不出来。
所以这口气,只能忍。
可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要被一个泼妇丢掉东西,还要被如此羞辱!
“你今天敢这么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她咬着牙,把东西收拾了。
离开的时候,经过金光胡同的稻香园,她动作一顿。
女房东倚在门口,讥笑道:“别妄想了,这套院子至少要卖20万,我都买不起,你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听说这院子马上要卖给一个姓朱的年轻姑娘,就更不是你能妄想的了,赶紧走,省得让人家朱小姐的院子沾了晦气!”
朱小姐?
朱茯苓!
她真要买这套院子,她发达了?!
范晴紧紧抱着行李,直勾勾盯着院子门口,然后一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南下,去找朱永山!
朱茯苓最听他爸的话,而朱永山会听她的。
只要拿住了朱永山,不愁朱茯苓不听话。
等到朱茯苓买下这套院子,她也能风风光光住进去。
她倒要看看,现在看不起她泼辣女房东,还敢不敢给她摆脸色!
于是,她立刻奔往火车站。
飞机是坐不起的,绿皮火车的卧铺票,一问票价,她就犹豫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沦落到几十块钱的火车卧铺票都犹豫。
最后一咬牙,买了张坐票。
两天的路程,摇晃颠簸,吐得她天昏地暗。
车上还挤,又吵。
小孩的哭闹,夫妻的争执,老人的絮絮叨叨,还有各种异味,对优雅精致了十几年的范晴而言,简直是折磨。
连关心她脸色不好的大婶,她都觉得厌烦,转头就吐了大婶一身。
坐一趟火车,要了半条命。
她更决心要把朱茯苓给认回来,再也不想再过这种缺钱的糟心日子了。
所以这趟南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这一趟火车,几乎跟朱茯苓南下的飞机,同一时间出发。
只不过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目的地也不同。
朱茯苓去的是辉市,范晴去的是芒城。
在芒城的朱永山,并不知道有一个麻烦正在朝他赶来。
他现在就遇到了麻烦。
“亲家,这榨菜和菜头你都带回去吧,我不收。”
已经送到他手里的东西,又被他给推了回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理解你来赔罪是诚心的,但茯苓真的不在家,我也做不了主,有什么话,等茯苓回来之后再谈吧,这孩子都是自己拿主意,我也说不动她的。”
见程忠良不拿,他干脆把东西往人怀里塞。
程忠良苦了脸。
东西送到家门口,好话也说完了,朱永山也没让他进屋坐一坐,他能咋办?
好歹是亲家,换作别家早就闹了。
可他没脸闹。
因为上回吴春芬来就大闹了一场,彻底撕破脸了。
吴春芬还打电话去给儿子,命令他跟朱茯苓离婚,闹到这个地步,朱茯苓她爸怎么可能还给他好脸色?
朱永山还对他有恩,他这条命就是朱永山用左手臂换回来的,就更没脸让朱永山帮忙说情。
“茯苓的身体怀不了孩子,阿越妈心里有气,当时在气头上,做得是有些过分,所以我今天才来赔罪。”
怀不上孩子,程家断子绝孙这事,确实没法跟列祖列宗交代。
可他也没辙。
谁让儿子宁可没孩子也不离婚,认定了这辈子的媳妇就朱茯苓一个呢?
他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阿越也是能拿主意的,他自个儿决定的事,谁也受不了。
好在还有娟儿。
“等娟儿嫁人了,多生一个,过继给阿越和茯苓,有孩子给他们养老,咱也能放心,是不?”
这是程忠良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你跟茯苓说一说,让她消消气,孩子这事儿咱不强求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让茯苓也劝劝阿越,别再跟爸妈怄气,连电话都不接。”
“说这么多,又是送东西又是道歉的,我还以为你们真觉得自个儿错了,敢情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