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谷之和另三位官员最多也是叹息一声,便跟在范黎身后,走出了书房。
孙侍卫向马驰鸿拱了拱手,然后收队离去。
马驰鸿愣在原地。他应该也算是范黎一党的人,之所以没有被带走,恐怕和佟皇后有关。要救范黎等人,还必须要找佟皇后!
贡院后有一方空地,举子们全都跪下那里,周围全是士兵。秦洪站在凉亭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举子。
举子们跪了半天,心中自是忐忑不安。
有胆子大的人忍不住问起他们为何要被迫跪在这里。
一位朝廷的官请示了秦洪,得到许可后,说道:“你们当中有人谋反,现在自首的话,便不会连累家人。”
此言一出,犹如一滴水掉入油锅中,众举子沸腾起来,各个面面相觑。
秦洪走到前面来,说道:“是何人指使你们上书诽谤朝廷?”
有举子抗辩道:“我们没有诽谤朝廷,只是说了一些建议。”
秦洪一个眼神朝着领兵的将领望去,那将领随即下令。只见一种手持木棍的士兵来到举子们的身边。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
“我们不知道大人再说什么!”举子们继续抗议,“我们要见范太师!”
“动手!”
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木棍,朝着跪在地上的举子们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众举子抱头躺地,哀嚎不止。不一会儿,举子们就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在一片混乱中,有一位举子的反应却与众不同。他同样也挨了打,可动手的士兵下手根本不重。但他还是装出了受伤严重的模样。因为混乱,其他举子们就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已经有举子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人被打吐了血。举子中大部分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少年都有一股冲动劲儿。当即就有人带头还了手,抢了士兵的木棍,展开反击。
秦洪等得就是这一刻,对身后的几位大臣说道:“诸位都看到了吧,这还不是谋反吗?施将军,不能坐视不管了。”
“是。”一旁的将军应承后,旋即大手一挥。一群拿着长矛的士兵立即冲了进来,当场刺死了四名还手的举子。
其他举子见状,全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剩下几个也还手的举子已丢了手中的木棍,跟着趴了下来。但他们还是被士兵们给拖走了。
秦洪厉声问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谁,指使诽谤朝廷!”
这时,刚才那个异常的举子喊道:“是范太师、还有燕王……”
一些胆小的举子为了保命,也跟说了范黎和燕王。
秦洪早已令人写了一份供状,让人拿下去给每一位举子画押。在场一百多位举子,全都在上面按了手指印。
秦洪看着满是红色斑点的手指印,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马驰鸿来到永祥宫求见佟皇后,这个节骨眼,他对能够获得召见的不抱期望。但他已经决定在永祥宫门前一直等下去,等到皇后见他为止。但意外的是,宫女才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告诉他,皇后娘娘有请。
怀着忐忑的心情,马驰鸿来到了明心堂。明心堂里,佟皇后正与太子对弈。
马驰鸿进来后,急忙行礼。
佟皇后含笑道:“太子这几日得到了马师傅的指导,棋艺精湛不少呢。”
宣王刘高阳谦虚地说:“是马师傅教得好。儿臣对下棋本来一点兴趣也没有的,马师傅教得好,儿臣觉得好玩,一会儿就学会了。”
佟皇后将白子一落,笑着说道:“还得再练练呀。”
宣王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输了。他叹了口气,但并未气馁,“下次,儿臣一定能赢母后!”
佟皇后微微一笑,令晓云先将太子带下去,这才让马驰鸿免礼。
马驰鸿站了起来,他心急如焚,太子退下后立即说道:“皇后娘娘,举子上书一事,恐怕另有蹊跷……”
“蹊跷在哪呢?”
“范太师说,举子们的上书他都看过,里面没有大不敬的言辞……”
“所以呢?”
“所以……”马驰鸿忐忑地说,“微臣怀疑大不敬的文章,会不会是事后有人混进去的……”
佟皇后心想:这马驰鸿还真厉害。
正如马驰鸿所言,那份诽谤朝廷和辱骂皇上的文章,的确是秦洪后来找人加进去的。为的就是坐实举子们的罪行,好让幕后主谋罪责难逃。秦洪还找了一名细作混在举子当中,就是为了让他指出燕王和范黎,引导举子们招供。这一切,就是在昨日佟莘去见了秦洪后一起谋划的。
“本宫问你,范黎是否有唆使举子们联合上书?”
“是。”马驰鸿艰难地答道。事已至此,隐瞒已无意义。
“范黎联络举子们上书,用了多长时间?”
“一天。”
“范黎年纪多大了?”
“今年有六十三了。”
“六十三了,一天联合上百人上书,还要每一份都亲自过目,你不觉得这对一个六十三岁的老人来说是一份重活吗?你怀疑有人栽赃,有没有想过是范黎老眼昏花,看漏了那份大不敬的文章呢?”
“可是,太师的严谨,朝中无人不知……”
“严谨?这世上就没有不会犯错的人。”
马驰鸿终于无言以对了,只能垂下了头。
佟皇后意味深长地叹道:“他犯的错,自有他来当,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今后太子的课业,也有劳你多费心了。”
马驰鸿听明白了,范黎倒下去了,就必须有人站出来继续和秦洪抗衡。他正是被佟皇后看着的那个人。
马驰鸿正要领命,晓云走了进来,“主子,太尉大人求见。”
佟皇后让马驰鸿先退下,然后召见秦洪……
“皇后娘娘,这是一百零四名举子的供状,请您过目。”秦洪弯着腰,双手奉上了举子们画押的供状。
但佟皇后看都不看一眼,就说道:“本宫就不看了,照着供状的内容拿人吧。范黎、高谷之等人已被仪鸾司拿下了,这些人就不用你费心了。”
秦洪明白,佟皇后是将刘业交给了他。他正巴不得如此,当即拱手领命。
新燕王府,后院花园。琵琶声袅袅回响,与清风、蝉鸣合奏,柳枝摇曳伴舞。
凉亭里,刘业入神地弹着琵琶,梅忆雪在旁倾听。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的琵琶已经能够弹得十分纯熟。
一曲弹尽,梅忆雪开心地说道:“王爷,您可以出师了。”
刘业道:“是你教导有方。”
梅忆雪垂下了头,神色哀伤:“可以后,就不能再听王爷弹奏的曲子了。”
她毕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已经察觉到刘业想要她离开。
刘业将一封信放在了石桌上,
“马大人?”
“刑部侍郎马驰鸿。”
“王爷认识马大人?”
刘业点了点头,“你带着信去找他,他会安置好你的。”
梅忆雪没想到刘业居然和马驰鸿是好友。
“我非走不可吗?”
“我已经无法保护你了。”
“那我能为王爷做点什么呢?”
“照顾好自己。”
梅忆雪表现出了十分不舍的模样,但心里早就巴不得离开。她知道晁立的计划成功了,刘业将不再是魏国的威胁,她的任务至此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