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当时你能带妻子来到这儿,我也不在这里。”赵希堂道,“三年前,我还在村寨之外游历。”
赵希堂是从大长老那里听说了孟千弦的事情,看到孟千弦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便说这些话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孟千弦苦笑道:“天意如此,又能如何?”
“什么天意?”卫玲珑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孟千弦谈到“天意”。
“结果如何?”孟千弦不想谈论自己的事情。
卫玲珑对赵希堂道:“大长老让你进去。”
赵希堂的直觉告诉他,卫玲珑多半已经说服了大长老。他进入会客厅,便见到大长老伏在桌子上休息。
“你和那姑娘是朋友,你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现在你来告诉我,她是否值得信赖?”大长老问。
显然大长老已有想法,只是要让赵希堂来做决定。
赵希堂点了头。
大长老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她可真不是寻常女子。你,带她走吧。”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赵希堂、卫玲珑和孟千弦走在其间。白昼已没有了浓雾,但茂密的树林仍然令人感觉到犹如迷宫一般。
“先服下这个。”孟千弦拿出了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三粒药丸到手掌内。
“这是什么?”卫玲珑拿起了其中一粒。
孟千弦也拿了一粒。
孟千弦先吃了一粒,然后说道:“这是解毒的药。”
“解毒?我们中毒了吗?”
“这林子里有瘴气,瘴气有毒。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若是三日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卫玲珑听后吓了一跳。之前大长老从来就没有提到过瘴气一事,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强行离开村寨只有死路一条了。
卫玲珑和孟千弦服下了解药,三人继续前行。
这密林里没有路,即便是白天也阴森森的,倘若没有人带路,他们一定走不出去。
“你是如何说服大长老的?”赵希堂问道。
“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我只是跟他说了我是大梁的西太后……”
赵希堂吃了一惊,没想到卫玲珑居然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我是大梁的西太后的心腹侍女。”卫玲珑好像是故意捉弄赵希堂,在他吃惊之后才把话说完。
赵希堂瞟了她一眼,“你提到了西太后,就不怕大长老不让你离开吗?”
卫玲珑信心满满地说:“我想大长老总该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吧,否则你们又怎么服从他的权威呢?”
“真的只说了这些?”
“那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呢?”
赵希堂没有回答,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孟千弦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但也能察觉到卫常乐的身份和人脉都很不简单。
“据我所知,永平府一直都在戒严当中,常人想要进去并不容易。一旦被认为是可疑之人,就会被收监。你有进入永平府的办法吗?”赵希堂问卫玲珑。
卫玲珑寻思了一下,说:“我是想先去看看情况。现在能想到的办法,无非就是乔装打扮混进去,或者收买城门卫。”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你有主意?说来听听。”
“我们只需要扮作药商。虽然永平府对普通人的盘查很严格,但对拥有战略物资的商人却可以网开一面。如今正是战时,药材等战略物资极为稀缺,恐怕他们还要求我们进城呢。”
听了赵希堂这一席话,卫玲珑面露喜色,感叹道:“幸好这次遇见了你,倘若把我们抓走的是山贼土匪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赵希堂没有直接带着卫玲珑和孟千弦离开树林,而是来到了一个山坡上。这个山坡的树木就少了许多,能够享受到温暖的阳光。
山坡那儿有一块向阳地,那儿有几间精舍,能看到里面有人在走动。
“那是什么地方?”卫玲珑问。
“那是我们的药仓。”赵希堂答道。
赵希堂告诉卫玲珑,村寨里对外换粮食的物品不仅仅是狩猎获得的野味,也有柴火和药材这类东西。由于村寨位于山谷之中,不便于药材的晾晒和保存,因此他们才会在这个山坡上建了这么一个药仓。负责管理这个药仓的人,正是他赵希堂。
药仓里工作的人很高兴看到赵希堂的到来。简单寒暄几句后,赵希堂就令人准备三箩筐的草药。背着三箩筐的草药,三人就离开了药仓,下山前往永平府……
夜。西河卫大将军府邸。
拓拔渊正在和拓跋扬对弈。这围棋是从中原传到了北辽的,但二人都精于此道,棋技都属于高手之列。
拓拔渊手中捻着一颗白字,目光凝聚在棋盘上,正在思考应该将手中这颗棋子落在何处。拓跋扬所布下的局,已经将他的棋面逼到了绝境。
就在这时候,侍卫走了进来。刚要禀告,见皇上正在沉思,便打住了。
“有事就说。”拓拔渊已注意到了他。
“是!”侍卫怔了一下,连忙道,“皇上,永平府派遣密使求见。”
拓拔渊终于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这颗棋子下去,瞬间破解了黑子的攻势,使得白子转危为安。
拓跋扬皱起了眉头,现在轮到他犯难了。
拓拔渊面露喜色,对侍卫道:“带进来。”
不一会儿,侍卫就领着上次那个密使来到了拓拔渊面前。那密使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双手呈上了一封称是梁国大将军的亲笔信。
侍卫从他手中拿了信,交给了拓拔渊。
拓拔渊从信封中取出了信,展开阅览。
拓跋扬朝他手中的信看去,此时心思已不在棋局上。
拓拔渊看完了信,便交给了拓跋扬。
“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将军,朕必然赴约!”
“是。”
密使深深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就起身跟着侍卫退去了。
拓跋扬将信放在一旁,担忧地说道:“皇上,您要亲自赴会吗?”
拓拔渊道:“当然。”
“微臣担心,秦明那小子会使诈,不如还是让微臣去见他吧。”
“不必,只有朕去了,才能震慑他。而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把这局棋下完,朕和你与众将细细计议。拿下永平府,只在明日!”
禁室。
桌面上油灯的灯焰只有豆粒般大小,发出来的光只能勉强照亮一张桌子。
刘业坐在桌边,掰开了手中的馒头。
照例,馒头中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
他将纸张取出,展开,借光一看:
明日未时,西河船上。
刘业看过后,将信纸撕成碎片,跟着馒头一起吃了进去。
卫玲珑、孟千弦、赵希堂三人在夜里赶着路,终于是来到了桃林县。桃林县没有围城,由于距离战区较近,县内百姓大都已经往京师方向逃难去了。不过仍有部分人留了下来,所以还能看到些许灯火。
三人现在需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等明日天亮再前往永平府城。
赵希堂领着他们来到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门前,他上去敲响了门。敲门声一起,院里便响起了一阵犬吠。
主人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先大声训斥了狂吠的狗,然后拿了一根棍棒,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后,从门缝看了出去。
见到赵希堂,他面有喜色,立刻打开了门。
“赵大夫,你是呀!”
“王大哥,一向安好?”
“托您地福。”
男主人的目光落在了卫玲珑和孟千弦的身上:“这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