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弦迅速伸出了手,扶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托了起来。那一刻,拓跋梅香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一种能够给她安全感的力量。
“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带你去梁国。”
拓跋梅香脸上露出了微笑,如阳光般明媚,如清风般爽朗。
“谢谢你,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她依然保持着笑容,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正是因为没有时间,你才更应该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为别人考虑!”
拓跋梅香的笑容消失了,诧异的目光看着孟千弦。像询问,像求助。
孟千弦眼神更加坚定:“公主,就用剩下的时间,做你自己吧。”
“嗯!”拓跋梅香重重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拓拔渊的于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一旁的安姑姑心惊肉跳。
拓跋梅香坐在床边,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头,看着父皇:“父皇,女儿不想嫁给西戎王子。”
“怎么能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喜欢他吗?”
“或许我真的喜欢过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拓拔渊目光冰冷地盯着拓跋梅香,只觉得眼前的人不再像他的女儿。
拓跋梅香没有退缩,依旧望着父皇:“父皇,女儿时日无多了,不想留下遗憾。”
拓拔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安姑姑为拓跋梅香捏了一把汗,但同时也佩服她的勇气。
明室殿。
安姑姑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拓拔渊坐在高位上,盯着她问道:“公主最近怎么了?”
“公主她……她很好……”
“你觉得能瞒得了朕?”
孟千弦去过清安殿的事情,皇上只要派人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得到。安姑姑深知这一点,但,她还是隐瞒了下来。
“公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拓拔渊不在问。
翌日,孟千弦和往常一样前往清安殿,却在即将抵达大门的时候被清安殿的宫人给拦了下来。
“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进殿!”
宫人的态度很坚决,坚持不让孟千弦进去。
孟千弦别无他法,只能在殿外徘徊。
这时候安姑姑走了出来,孟千弦以为安姑姑是来带他进去的,却听到:“你走吧,公主说不会见你了。她还说了,皇家的儿女都是身不由己的,她不能自私。她注定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活,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孟千弦听后,黯然神伤,默默离去。
三日后。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拓跋梅香坐进了前往西戎的马车里,在礼部和猎狐堂侍卫的护卫下,跟随着西戎的使团离开了龙城,前往西戎。
行歌堂里,孟千弦告了长假,不知所踪。
城内,百姓们冒雨夹道欢送,人潮跟着送亲的队伍,直到城门之外。
车厢内,拓跋梅香将窗帘拉起来一角,看了出去。
“公主,你看,百姓们多高兴呀。”安姑姑说,“将来燎国的百姓一定会记得公主为燎国所做的事情。”
拓跋梅香欣慰地笑了,但下一刻,笑容渐渐消失。
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也在看着她,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急切。
那是孟千弦。
拓跋梅香放下了窗帘,断绝了他们的视线。
孟千弦站在人群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渐渐隐入雨雾当中。
数日后,因为大雨,送亲的人队伍被困在驿站之中。
众人都十分着急,尤其是礼部的和尚书,他奉旨必须在十日之内将公主送出国境。只要公主离开了国境,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离境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可是这场雨实在太大了,前线探路的人来报,他们必须经过的那条桥已经垮了,只能等雨过之后重新搭建。
西戎的使者倒是不着急,即便是在驿站,他们也能得到很好的招待。
拓跋梅香就待在房间里,看着手里一个一手可握的小盒子发呆。
敲门声响起,她立即将盒子收了起来。
安姑姑走了进来:“公主,雨太大了走不了,我们必须在这里过夜。”
拓跋梅香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他还在吗?”
安姑姑摇了摇头:“公主,你不要再想他了。”
这些天拓跋梅香一直觉得孟千弦就在身边,但安姑姑告诉她那是她的错觉。
但是,夜里的琴声告诉她,这并非错觉。
孟千弦跟来了,一路上都再跟着送亲的队伍。在被拓跋梅香拒见的那一天,他就在谋划着路上从猎狐堂手中劫走拓跋梅香。至少要向拓跋梅香当面确认她是否已经放弃了自己。
本来驿站里住着公主,是不允许接收外人的。但和尚书认识孟千弦,破例让孟千弦进来避雨。
他问孟千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孟千弦说出来散心,寻找作曲的灵感。同为喜欢音律的和尚书相信了他的话。有他一路做伴,这一路上也不会太闷。
当晚,孟千弦就为和尚书和西戎的使团们抚琴奏乐助兴,同时也是想告诉拓跋梅香,他没有放弃她。
拓跋梅香仔细地听着雨声中的隐隐琴声,那一声声扣人心弦的旋律传达了孟千弦的疑惑。
为什么为自己而活?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多本不该承担的责任?
拓跋梅香静静地听着,泪水湿润了眼眶。
“公主,作出决定吧。”安姑姑说。
拓跋梅香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那个小盒子上。眼神逐渐变得坚强起来……
雨还在下着,琴声也仍在响着。
大厅里的人都已有了三分醉意,除了礼部的和尚书,其他人对孟千弦弹奏的琴都已经没了兴趣。杯子里的酒对他们说更受欢迎,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声音已经掩盖了琴声和雨声。
乐尚书已听出了孟千弦的琴与昔日不同,他觉得孟千弦这次弹得不好。不过他并未太在意,只当是这些西戎的使者们影响了孟千弦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安姑姑神情有些慌张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来到了乐尚书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孟千弦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忽然不安起来。
乐尚书听了之后,神情大变。连忙起身跟着安姑姑往楼上走去。孟千弦也停止了抚琴,跟了上去。可他快到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就被守在那里的猎狐堂侍卫给拦了下来。
“尚书大人!”孟千弦对乐尚书喊道,“小人略懂医术……”
乐尚书看了安姑姑一眼,见安姑姑没有反对,便吩咐侍卫放孟千弦上来。
随行的太医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公主的房间,正是他将公主的死讯告诉了安姑姑。
乐尚书来到房里,太医已立在一旁,垂头丧气。
“太医,公主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公主她……”
那太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孟千弦径直来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拓跋梅香,难以置信她已经离开人世。她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孟千弦像是中了邪一般颤抖着,不停地摇着头。
乐尚书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孟先生,公主真的走了吗?”
孟千弦没有回答。他很清楚拓跋梅香的病情,如今他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悔恨以及对拓跋梅香离世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