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好么?我们还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拓拔逸很是不安。
“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往一池污水中投入一块石头,你才能知晓这池水有多深。当下的局面越是混乱,对我们越是有利。”
拓跋逸茅塞顿开,不由得想到倘若宇文修若是辽国的敌人,会给辽国造成多大的麻烦。
“燕王,接下来有何部署?”拓跋逸问。
“张崇。”刘业道,“让张崇指承认罪行。”
拓跋逸皱眉道:“张崇嘴硬得很,又是朝廷命官不能用刑,想让他开口并非易事。我想御马王也在想办法营救他,恐怕用不了几天父皇就会让我把人给放了。”
刘业:“那殿下就把人给放了就是。”
拓跋逸惊讶地看着刘业,一脸茫然。
“放人?”
刘业点了点头。
“为何要放人?”
“我们逼不了他,那就只能让他情愿说出来了。”
拓跋逸听着仍满心疑惑。
宇文修已经明白刘业要怎么做了:“殿下,先让我们去见见张崇吧。”
拓跋逸诧异道:“你们去见他?合适么?”
刘业微微点头。
地牢。
远处亮起的灯光就像针扎一样,刺痛了张崇的眼睛。他急忙用手挡在眼前,稍微好点后便才从指缝之间望过去。
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他们渐渐走近,张崇能够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刘业和宇文修已换下了巡城卫的装扮,毕竟将来还要靠这身装扮出行,现在还不能让张崇看到。
虽然没有见过刘业的面,但有种奇特的直觉让张崇看出了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发软,他不想跪下,便没有站起来。
刘业和宇文修来到了牢门前,看着靠墙而坐的张崇。
“张大老板。”宇文修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张崇问。发虚的语气暴露了他的不安。
“刘业。”刘业说。
张崇怔住。即便他已经猜到,但情绪还是不受控制。
“燕……燕王……你就是燕王?”张崇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燕王会出现在太子府。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若是将此事告知御马王便又是大功一件。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通常而言,发现了秘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和你谈谈。”刘业说。
“谈什么?”张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多年来在商场和官场之间游走而磨炼出来的经验多少派上了一点用处。
“太子想要知道的事情。”
张崇板起了脸:“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王爷谈一谈。”
“请说。”
“我想知道王爷为何会在此地。”
“我来龙城,是为了结束两国的纷争。所有议和的可能都值得一试。太子主和,我便成了太子府的座上宾。”
“但你杀了人,太子收留你就是窝藏逃犯……”
张崇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御马王正在搜集太子的罪过以达到让皇上罢黜太子的目的,窝藏逃犯,而且逃犯还是燕王,这个罪过定然足以让太子被废……但,知道了这一点,也就意味着太子和燕王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张崇在想什么,刘业看得一清二楚。见张崇脸上有惶恐之色,便知其心中惧死。
“张老板,你确定真的没有想要交代的事情吗?”
张崇垂下了头。
刘业和宇文修转过了身,正要离去。忽然听张崇说道:
“我会死吗?”
刘业又转过身,对张崇道:“在辽国你是待不下去了。”
“回到梁国,我也一样会死……除非像过街老鼠那般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刘业没有出声,因为他也不能保证张崇回到梁国依旧可以荣华富贵。而且从张崇的话里能够听得出来张崇根本就不打算招供。
这也在刘业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并未感到失望,也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的意思,和宇文修径直离开了。
反倒是张崇感到有些失望。他在作出守口如瓶的决定之时也是十分的艰难,他多么希望燕王能够给出一个让他全身而退的对策。但刘业没有。
他露出了干涩的笑:“燕王也不过如此……”
刘业和宇文修才走出地牢,便遇见了匆匆赶来的管事。管事神色焦急地说:“王爷,御马王来了,殿下请二位暂时回避。”
刘业点了点头,和宇文修跟着管事前往别院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后,拓跋逸面带怒色来到了别院,对他们道出了拓跋凡的来意。
“御马王来找我要人了,说是在赎换一事上有必须张崇确认的地方,我没有把人交给他。我想他应该会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人只怕留不住了。”
“既如此,那就放他离去好了。”刘业说。
“真的?”拓跋逸仍感到难以置信。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审问张崇的机会,现在却要放人离去,他难以接受。“燕王和他见面了吧,倘若他出去后将燕王到此的事情告知御马王,又该如何是好?”
“殿下,请相信在下。”刘业看着拓跋逸,郑重说道。
拓跋逸迟疑片刻,艰难作出了决定,叹息道:“好吧,本王也只能相信燕王了。”
家丁打开了牢门,喝令张崇从里面出来。
张崇愣了一下,缓缓起身,问道:“要去哪里?”
家丁没有回答,只是叫他动作快点。
张崇忐忑不安,走出了牢房。家丁嫌弃他动作慢,没好气地催促着。
阳光洒在了张崇身上,有点刺眼,他停下了脚步。但身子旋即被人退了一把,踉跄向前。
出了地牢便身处一个小院,小院四周筑起高墙,里面只有一个凉亭。拓跋逸就站在凉亭里,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张崇。
家丁们将张崇带到了拓跋逸面前,心中慌张地张崇跪了下,磕头行礼。
拓跋逸神色冰冷,看着张崇:“张崇,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做出了令人失望的选择。其实你也是个人才,如今这份才能就要隐没了,着实可惜。”
张崇听这话里的意思,认为觉得拓跋逸是要杀了他,慌忙磕头求饶。
“你大可不必求饶,因为本王不杀你。”
张崇怔了一下,抬起头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拓跋逸。
拓跋逸:“你走吧。”
张崇还是不敢相信,愣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身后的家丁几声呵斥,他才叩首谢恩,慌忙起身,心中带着疑惑跟着家丁离开了地牢小院。
府邸后门开启,张崇被粗暴地推了出去,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张崇不敢起身,直到门关起来后才慢慢地爬起来。他回头看了眼睛紧闭的府门,落在巷子里的阳光无比的温暖,他感觉到全身慢慢热了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活下来了,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