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玲珑看着他们，忽然有了主意，便起身朝他们走去：“是的。”
“瞧这细皮嫩肉的，这活儿你干的了么？”
“干不了也得干呀。”
“那你还不快点，这一天下可没有让你休息的时候，晚一刻，不但没有饭吃，还有被罚。”
其他太监似乎觉得这说话的太监多嘴，便催促他赶紧离去。
卫玲珑对他们的提醒表示感谢，在他们快走的时候连忙问道：“你们也是梁人？”
那三名太监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连忙说道：“我们可不能留下来帮你刷桶……我们自己还有干不完的活呢……”
“不是，我不是想让你们帮忙刷桶，只是想让你们给我带句话给行歌堂的孟千弦。”
三人你看我看你，似乎不太情愿。
“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行歌堂的孟千弦会给你们跑腿费。”
一听有钱，三人这才愿意帮忙。
“你要我们带什么话？”
“就说我现在在净香房，让他给我送一张琴过来。”
三人又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好还是答应了卫玲珑：“好吧，你可别骗我们！”
卫玲珑微笑道：“放心好了，不会骗你们的。”
三人不再多言，带着疑惑离去。
卫玲珑环顾四周，这臭气熏天的环境她是真不想待下去了，可想到自己恐怕要在这里多待几日，便只能用一条手帕捂住了鼻子，对周围的环境简单地清洁一下。
夜幕降临，那永巷令带着两名随从太监，打着灯笼来到净香房。
来到门前，永巷令发现长久以来不曾散去的臭味不见了，不禁夸道：“想不到这丫头还有点本事，进去瞅瞅。”
随从太监露出讨好的笑容，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便见到原本凌乱不堪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所有的恭桶都排在大坪的两侧，留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凉棚和小屋。
小屋里亮着灯。永巷令露出了赞许之色：“想不到她居然能够提前把活儿干完。”
带着惊奇的心情，永巷令快步走向小屋。
随从上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终于来了，我的晚饭呢？”卫玲珑说。
永巷令走了进去，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再无其他。原本同样是脏乱的屋子，此刻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永巷令惊奇不已，问道：“今天的活儿都干完了？”
“你不会看吗？”卫玲珑很不高兴，因为她发现那两名随从太监手里根本就没有吃的。现在她还饿着肚子呢。
“真是你一个人做的？”
“大人该不会连我拿一顿饭也想克扣了吧？”
面对卫玲珑的质疑，永巷令笑了：“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把活儿干完了，所以没有带吃的过来。之前那奴才，可是从早忙到晚。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清洗干净吧？”
卫玲珑不悦道：“大人可自己去检查，但若是无误的话，就请将晚饭尽快送过来。”
永巷令挥手示意两名随从出去检查。然后便围在卫玲珑身边绕着圈，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着，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在这里干这种粗活多可惜呀。”
卫玲珑似乎听出了他的目的，只做不知：“大人是可怜奴婢，要给奴婢安排一个新的差事了？”
永巷令道：“这倒也不是什么事难，只不过嘛……你是古兰皇妃交代的人，我要将你安排去别的地方，总得打点一下吧。”
“大人是想要银子？”
“我不缺哪个？”
“那大人是想要女人？”
永巷令笑而不语。
“大人不是太监吗？”
永巷令也不生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太监也是人呀，七情六欲总是难免的。我也就跟你明说了吧，我是稀罕上你了，你若是跟我捉对儿，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太监和宫女在宫里像夫妻一般搭伙过日子，叫对食。虽然宫里是明令禁止的，但谁没个感情呢，这种事情便在暗地里进行着。卫玲珑在宫里呆过，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当永巷令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对食？”
“姑娘居然知道这个？”永巷令神色惊讶。
“对食不是明令禁止的吗？”
“永巷的事情，我说了算。”永巷令很是得意。
“可我胆子小，怕呀。”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能容我思量思量吗？”
“这倒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可想清楚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明天恐怕就不能做那么多事情了。”
“你想偷懒？”
“我可不敢，是要认真考虑。”
“好吧……”
这时候，出去检查的两名太监回来了。他们向永巷令禀报说那些恭桶都清理干净了。
永巷令笑着对他们说：“明日你二人来帮忙刷桶。”
两人顿时懵了，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慌忙跪下来求饶。
永巷令可没有耐心向他们解释，一脚踢翻了两人，厉声道：“要你们做什么做就是，少他娘废话！”
那两太监不敢再说话，连忙领命。
此情此景，令卫玲珑深感悲哀。他们同时梁人，在龙城，梁人的身份本来就是一种不幸，如今他们非但没有团结起来，反而互相伤害，互相攻讦。
卫玲珑不禁心生疑问：人性本善，真的是如此吗？
永巷令带着两名随从走后不久，就有人将晚饭送了过来。
晚饭比卫玲珑预想的要丰盛，多半是永巷令想要讨好她的缘故。
吃过了晚饭，卫玲珑便躺了下来。今天累了一天，实在是不想再动了。
其实那么多恭桶卫玲珑一天根本刷不完，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刷。那么，那些没有刷的桶去哪里了呢？
卫玲珑将它们都扔了。具体操作是：她将恭桶都沉入了夜香桶中。夜香桶是像浴桶般大小的木桶，桶上有盖。太监们将恭桶推来之后，就会将里面的悔悟倒入了院子左侧的夜香桶中。夜香桶装满后，就会有专人将这些夜香桶运出宫外处理掉。卫玲珑将这些恭桶一个套着一个，沉入夜香桶里，随后这些恭桶就被运出了宫外。所以这一天，她要洗的恭桶其实并不多。
这么做不会被发现吗？当然会，但卫玲珑根本不担心。卫玲珑还在丢弃的恭桶上做了手脚，她用墨水在恭桶上写了一个“弃”字，表明是宫里所弃，如此一来，就能延长被发现的时间。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就要说到运送夜香的方式了。
夜香桶装满后，入夜时就会有太监前来，将这些夜香桶放在车上运走。太监们将夜香送到宫门，交给外头专门处理夜香的人。这些人连车带桶运走，处理掉夜香之后把夜香桶清理干净，就会再送回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