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拓跋凡仍心有余悸：“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先整理好了衣裳，又坐了下来，问道：“近来父皇可有废太子之意？”

玉冰道：“没听皇上说过，不过皇上倒是没有夸赞王爷。这回王爷立下大功，想来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太子。只不过太子为人本分，没有大的过错，皇上也不好让王爷取而代之。”

拓跋凡心想也是，回头得让人收集太子犯下的过错。

玉冰整理好了衣裳，取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拓跋凡看着她，非常后悔刚才和她做那种事情。一旦被人察觉，那么他之前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但是，如今的玉冰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拓跋凡觉得很是奇怪。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可能的原因，神色冷峻起来：“你在水里下药了？”

玉冰道：“奴婢可不敢给王爷下药。”

拓跋凡警告道：“往后做事一定要更加谨慎，我不想再有一点差错！”其实这话他是想掐着玉冰的脖子说的，但想到今后还要利用玉冰，就只能忍住了怒火。

“记住了。”玉冰点头说。

“回父皇身边去吧，我不想让人起疑。有事的话，便让人送信出来。”

玉冰没有离开，而是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还有何事？”

“奴婢有一件事情想问王爷。”

“有话快说！”

“奴婢想知道，王爷若能荣登大宝，回如何处置奴婢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拓跋凡笑了笑：“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定然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本王。他日事成之后，本王便会兑现承诺。”

玉冰面露喜色：“奴婢不要什么赏赐，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有个名分就行。”

拓跋凡闻言一怔，旋即笑颜逐开。他原以为玉冰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是这个简单的要求，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得到承诺后，玉冰高兴地退了下去。拓跋凡调整了情绪，开始认真批阅奏疏。

金玉宫，花厅。

正值春光灿烂之时，花厅里摆放了上百种盆栽，百花争艳。

太监和宫女们正忙着布置下桌椅和瓜果糕点，古兰皇妃笑容满面，再次等候即将到来的四名嫔妃。昨夜她向她们发出邀请，请她们过来赏花听琴。

卫玲珑正在距离花厅不不远的一个凉亭里调琴，等会儿她要给嫔妃们演奏，可不能出一点差错。这次演奏的目的就是让这些嫔妃记住她的琴，借她们的口将她的琴艺传达到拓跋渊那里去。她听孟千弦说过拓跋渊也听琴，若能引起拓跋渊的注意，兴许就能得到召见。

“娘娘们驾到——”

在宫女的带领下，四位嫔妃喜形于色，结伴而来……

待人齐了之后，古兰皇妃也不急着听琴，而是正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苍木县，城外十里的山林里，猎户王田正坐在一颗树下喝水。爬了快一天的山，累得满身大汗，结果一只猎物都没有列着。

回去该如何向妻儿交代呢？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实在不行就到集市上买只野鸡好了……

正盘算的时候，一只野兔从他的余光间掠过。

王田赶紧起身，带上了弓箭，轻手轻脚地摸上去查看。

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了悉悉率率的声响，无风自动，必有猎物。

王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搭箭弯弓，目光盯着那攒动的草丛。不一会儿，草丛中蹿出了一只野兔，王田看了真切，放箭瞬间却被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干扰了视线，一箭放空。

野兔察觉到危险，倏的跑了起来。王田骂了一声，立即追去。

忽然他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大跟头，疼得他眼冒金星。他大骂倒霉，挣扎着站了起来，往那绊倒他的地方瞅了一眼……

那是什么？

王田隐约看见草丛中有一个大袋子。好奇心驱使他用弓箭拨开了草丛，果然是一只大袋子。

袋子里装着满满的东西。

王田想着或许能带些什么东西回去，便去揭开封了袋口的绳索……忽然，王田惊得向后摔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仓皇，眼神惶恐。

袋子里掉出了一只脚，一只白的没有了血色、小小的脚。

那是女子的脚……

苍木县衙门。后院。

年仅十岁、穿着花衣的云淑端来了一杯醒神的茶，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苍木县县令云华正伏案工作，因为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来到了身旁。

小云淑站在父亲身后，踮起脚尖，目光绕过父亲的肩膀望向案面。案上放了好些类似档案的纸张，当中一张写着“范瓶儿已失踪三日……”

“干什么呢！”云华发现了女儿，大声喝斥。

小云淑连忙低下头，一脸调皮地笑，“爹爹辛苦了，女儿给爹爹送茶来了。”说完，她主动端起茶杯，双手递给云华。

云华露出慈祥的笑意，接过了茶杯，细细品味。这茶的味道一尝就有妻子的味道，顿时令他打起了精神。

云华递补来到了苍木县任职不过一年，这一年中他兢兢业业，公正无私，在苍木县落下了好口碑。读书时他便立志做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施展自己的才华，为晋国贡献一份力量。现在他不到三十岁，可工作的辛劳已经在他的眼角刻下了纹路。

“爹，你也别太辛苦了。”

“嗯。”

妻子和女儿的支持是云华最大的动力。同时，云华也觉得最对不起她们。同是一方父母官，很多同僚都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妻女跟着他，却只能节衣缩食，箪食瓢饮。虽然不至于食不果腹，但走在路上，怎么看也不像一方县令的家眷。

“等爹办完了手头上的这桩案子，就带你们出去好好耍一耍！”

“好！”

小云淑欢呼雀跃，但她很清楚眼下这桩案子十分的棘手。

咚咚咚……咚咚咚……

正要再喝一口茶的云华抬起来头，因为他隐约听到了衙门门前的鼓响。

“有人击鼓么？”

“好像是的……”

小云淑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父亲已经够累了，不应该再接案子。

衙役将击鼓的人带到了堂内。神色慌张的王田身子颤抖着跪在地上，显然是劳累与惶恐所致。

云华令人将其扶到茶几旁坐下，给他喝了杯茶再说话。

一杯茶过喉下肚后，王田稍微冷静了一些，喘着气说：“大人，小人在山上……发现了一具……一具女尸……”

天边的云被夕阳照得红彤彤的，似火烧的一般。当然，也可以像是血染的红。

衙役们打着灯笼跟着王田走在前面，云华紧随其后。一行人爬到半山腰，终于来到了王田发现尸体的地方。

那只大口袋还躺在草丛里，那只白皙的、小小的脚也还露出在口袋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