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知错……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雪莲,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长大了!”
班布:“皇上,郡主也没错,是那梁人突然冲出来,冲撞了郡主……”
拓跋渊打断了他:“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她刚才的话就是欺君。”
班布跪了下来,哑口无言。
“正好你来了京师,朕就安排了你的终身大事吧。成家了,人也就长大了。”
班布抬起了头,看向拓拔雪莲。他认为拓拔雪莲要出嫁的话只能嫁给他,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而且班布的父亲是跟随南明王征战的大将,是朝中元老。他们的婚事,在许多人看来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嫁人可以,但嫁给谁,要由我自己决定!”拓拔雪莲努着嘴说,但态度十分坚决。
“好,你说吧,想要嫁给谁?”
拓拔雪莲沉默了,心跳开始加快,耳朵和脸颊也开始发烫。
班布的心同样跳的很快,眼中满是期盼和喜悦。
拓拔渊也不着急,脸色沉静。一副不管拓拔雪莲说什么都不会感到意外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后,或许比一会儿要长,总之拓拔雪莲感觉过了很久。过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她朱唇轻启,声音清淡却很坚定:“我要嫁,燕王!”
班布懵了。“燕王”二字在他听来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燕王!不可以!”他猛然站起,近乎咆哮着说道。
拓跋渊朝他看了一眼。此时的班布正怒火中烧,如同一头发怒的猛虎。但拓跋渊这个眼神,愣是逼他忍住怒火,再次跪了下去。
他垂着头,望着冰冷的地砖,咬着牙。拓拔雪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扎向他胸口的匕首。
“我要嫁燕王,我是认真的!”
班布听得出来,拓拔雪莲的确是认真的,如今他只能期望皇上否决拓拔雪莲的决定。
皇上会的,皇上当然会拒绝的,不是么?那个燕王,可是敌人呐!
然而,拓跋渊的话如同宣判了他的死刑:
“让朕考虑考虑。”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班布庞大的身影走在雨中,如同一座行走的石雕。
他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他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甬道里,庞大的身躯走起来路来悄无声息。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知道那人是谁,所以没有回头。
“其实,你还有机会……”猎狐堂副堂主元肃说,语气和这雨水一样的冷。
孟千弦来到明室殿时,又被雨淋湿了身子。他衣衫不整,不敢进殿,就在殿外跪着。
早有太监告知了朴卜木,朴卜木又禀告给拓跋渊。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那孟千弦被雨淋的跟落水狗似的,不敢脏了大殿,因此就在殿外候着。”
“让他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皇上仁慈。”
太监出来告知孟千弦,让回去换了衣裳。孟千弦叩首谢恩,起身匆匆前往长歌堂。换好了衣裳后,又返回明室殿。当值的太监却拦住了他,不让他进去。一问才知,是太子来了。孟千弦心中一喜,他因梁人的身份不能擅入太子府,要见太子也只能等太子宣见,现在太子来了,他正好有机会引荐卫常乐。
殿内,太子正和父皇谈论北境的战事。
太子拓跋逸现年十九,受父皇喜欢梁风之影响,生的是相貌清秀,温文尔雅,与梁人无异。更兼天资聪颖,少年老成,因此深得拓跋渊的喜爱,成为太子。
“父皇,国库已经告急,若再攻不下永平府,继续打下去,对我朝反而不利……”
“朕让你全权负责粮饷一事,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就是来劝朕退兵的么?”
“儿臣近日与张崇等人多次商议,梁国那边查到了张崇的人脉,已经断了交易。现在粮食、器物实在是买不进来……”
“东西买不进来,女人倒是有不少,对么?”
拓跋逸一怔,不知为何会提到这事儿。将梁国的女子掳到龙城来,不是父皇默许的么?
“去告诉张崇,他若找不来军需,留着他就没有用处了!”
“是。”
拓跋逸终是不敢与父皇分辨下去,只能退了下去。
孟千弦抓住时机,在拓跋逸退出大殿的时候上前行礼。
拓跋逸非常喜欢孟千弦的琴,因此对他也甚是敬重。当看到孟千弦脸上的伤时,还询问是怎么造成的。
孟千弦只说是不小心摔伤的。
范拓跋逸心里明了,这伤怕是和宫里的人有关。虽然他有同情之心,但沾到宫里,他也不敢管。
“近日劳碌,久不得闻先生之妙音,甚是牵挂呀。”
“奴才最近谱了两首新曲,殿下若是烦闷之时,稍微听听或能解忧。”
“好,有时间我便召你进府。”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跟随的太监便催促孟千弦进殿面圣。
孟千弦不敢多言,别过拓跋逸,跟着太监进殿去了。
拓跋逸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阶下的孟千弦,问道:“前日你说能说服燕王归顺。但朕看燕王如今仍无归顺之意,你究竟跟燕王说了什么?”
孟千弦察觉拓跋渊是怀疑他私见燕王是另有所图,对今天这种局面他也早有预案,因此不慌不忙,回答道:“奴才未能劝燕王归顺,愿领死罪。”
“朕问你说了什么。”
“奴才说了两点,一是燕王只有归顺大辽,才能救身在大辽的梁国百姓;二是燕王有无牵挂之人。”
“大胆!”朴卜木指着孟千弦,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团红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救梁国的百姓?”
拓跋渊听了这话也有动怒的意思,显然孟千弦含沙射影,指责他纵容辽人压迫梁人。他没有给贸然插嘴的朴卜木赐罪,就是要听孟千弦作何解释。
孟千弦从容说道:“奴才告诉燕王,正是当年西太后要与大辽结盟的约定,误导了梁国的百姓,他们因此来到辽国,为辽国、为龙城今日的繁荣作出了贡献。可如今他们却活的猪狗不如,西太后难辞其咎。燕王对西太后有情,应会为西太后赎罪,因此归顺大辽。”
听孟千弦提到卫玲珑,拓跋渊再也控制不足自己的怒气,一手在桌案上拍了个震天响,惊得朴卜木都跳了起来。
“谁告诉你这些的?”拓跋渊怒目圆睁,问道。
“奴才是梁人,在梁国时就听闻了这些消息,也正因为这些消息,奴才才来了辽国。”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拓跋渊的怒火。如果说西太后有过,他拓跋渊也有过错。倘若不是他的默许和纵容,就不会有这么长时间以来辽人对在辽梁人的压迫和盘剥。孟千弦对他提起这事,与其说是要劝燕王归顺,不如说是要劝谏他改善在辽梁人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