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太尉免礼吧。”

佟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朝主位走去。秦洪余光瞥见她落座后才知其身子，转身相对。

“秦太尉，坐下说话。”

“谢皇后。”

秦洪坐了下来，宫女给他换了杯茶。

“秦太尉，这么早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回皇后娘娘，臣有件事情，本该是要向皇上禀报的。可是担心会打搅圣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来向皇后娘娘禀报比较稳妥。”秦洪说话一字一顿，让人觉得他要说的事情非常为难。

“何事？”

“是关于燕王的事情。”

佟皇后心中一凛。虽然已知道刘业不可能继承皇位，但刘业的存在仍令她心有余悸。

“前不久燕王遇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臣派人多方打探，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秦洪停顿了一下，确认佟皇后正在认真听后，才接着说下去，“臣打探得知，燕王隐匿行踪，去了龙城。”

“龙城？那不是北辽人的都城吗，燕王果真被掳了！”

“并非如此，臣打探到的是，燕王是给北辽人请去的。”

“请去的？”佟皇后露出了质疑之色，随后脸色

变得严肃起来，“秦太尉，话可不能乱说呀。”

“微臣所言，绝非捕风捉影。前不久永平府突然出兵夜袭西河卫，据悉，其目的就是为了营救燕王。可燕王没有配合永平府的营救，跟着北辽人连夜转移了。”

说到这里，佟皇后已经明白秦洪的用意了，但她假装不知，问道：“秦太尉，你说这燕王打得什么主意？”

秦洪也看出了佟皇后的心思，但不得不答道：“臣怀疑，燕王有叛国投敌之嫌。”

佟皇后就是想让秦洪说出这句话来。心里感叹秦洪这一招够狠的，既能反击此前支持过燕王的范黎，又能将刘业置于死地，为她产出后患。秦洪做到了这一步，她想不支持都不行了。

“这确实是件大事，值得斟酌。皇上仍修养之中，若是让他知道了，定会龙颜大怒，伤及龙体。你能来先与本宫说道，着实是用心良苦。”

“为臣者，自当为皇上顾虑分忧。”

“秦太尉不愧为皇上说的可以仰仗之人呐。”

秦洪闻言已面露喜色。

佟皇后又道：“请教秦太尉对燕王投敌一事，当如何处置？”

秦洪收了笑容，严肃地说：“虽然眼下还不知道燕王意欲何为，不过防备之心不可无。当彻查京城之内与燕王关系密切者，然后派人严密监察，若其有异常之举，该当即立断，拿下彻查。”

佟皇后想了想：“这会不会太过了？”

“皇后娘娘，事关家国安危

，不可松懈呀！”

“言之有理，那么此时是否该与其他大臣计议？”

“臣以为，此事当秘密而行。倘若走漏了风声，于朝廷更加不利。”

佟皇后早就料到他这么说。秦洪没有隐瞒，也表明了希望得到皇后支持的诚意。

“那就让侍卫司和仪鸾司负责此事，秦太尉觉得如何？”

“最好如此，但，还是要向皇上请示为妥。”

“这你放心，本宫会找合适的时候告诉他的。”

“皇后娘娘贤明，大梁之幸，百姓之福。”

佟皇后欣然一笑：“朝廷有秦太尉这等贤臣，才是大梁之幸。秦太尉，若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以免他人起疑。”

秦洪站了起来，拱手作揖：“微臣告退。”

看着秦洪离去，佟皇后的红唇微微上扬。

两日后的夜晚，太师范黎急召户部尚书高谷之、兵部主事马驰鸿到府上议事。

两人同时来到了范府书房，只见一向沉稳的范黎此刻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满面愁容。两人正要行礼，范黎便叫他们坐下说话。

二人看范黎神色异常，便知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情？”马驰鸿先问道。

高谷之也向范黎看去，心中同样不安。

“有燕王的消息了。”范黎说道。

“莫非燕王遇害了？”马驰鸿惊问。

“不是，他还活着。”范黎的愁色更深了。

马驰鸿、高谷之相望一眼，两人都一脸茫然。在他们看来燕王还活着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不解范黎为何发愁。

“莫非燕王落入了北辽人手中？”觉得范黎说话慢，马驰鸿着急问道。

范黎点了点头。

“那得尽快想方设法营救才是。”高谷之说。

“救了，但没有救成。”范黎道，“段大将军派了兵马去救，结果发现燕王是自愿跟着北辽人走的。”

这话让马驰鸿和高谷之都傻眼了。

室内静默了一会儿，马驰鸿急忙说道：“这不可能！消息是否可靠？”

范黎：“消息是皇后娘娘秘密传给我的。”

马驰鸿和高谷之听到这话没有吃惊，因为他们认为皇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但他们都不相信燕王会自愿跟着北辽人前往龙城。“自愿”只是他们不愿说出“叛国”、“投敌”的代替词。

“皇后娘娘从哪得到的消息？”高谷之问。

“永平府曾有一道密报送来，因皇上养病，皇后娘娘代收了。密报里说的就是这事儿。”

现在他们终于能理解范黎的焦急和忧愁了。

“那秦洪那边可知道此事？”高谷之问。

“即便现在不知，早晚会知道的。”范黎道。

他们都明白，秦洪一定会借此机会攻讦他们。尤其是祭天大典将至，倘若不能让宣王成为进香的人选，今后他们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范黎将他们找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宣王受到牵连……

范黎：“秦洪若是将燕王前往龙城一事借题发挥，污蔑燕王叛国投敌。我们此前支持过燕王，秦洪定会将我们打成同党共犯。如此一来，宣王便会为我们所累，不得皇恩……若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或许只有相信燕王的为人，维护燕王的清誉。”

范黎提出了在他们来到之前就想好的对策。两人根据这个对策陷入了沉思。

马驰鸿越想越烦躁：“燕王独自前往龙城意欲何为？”

高谷之也在想这个问题；范黎已经想了许久，仍然想不出刘业此行的目的。

许久没等到回应，马驰鸿语气冰冷地说：“各位，倘若燕王这事办不好，我们可就是深陷泥潭，性命难保了。”

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了下来。三人都明白，如果罪名成立的话，那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有好长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灯台上的灯火因为灯芯短了而暗了些许，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室内静得仿佛时间停止了，这时候屋外不知何故忽然响起了一声老鸦的啼叫，那叫声犹如惊雷一般。

良久，高谷之用叹息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情的后果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范黎、马驰鸿听得出来他想要放弃了。

马驰鸿很不甘心，也很气愤：“若现在退缩，无异于将朝廷交到了秦洪手中。你是户部尚书，国库的情况你最清楚。若秦洪那些人掌控了朝廷，大梁这艘

行驶在风浪中的船，岌岌可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