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锣响惊醒了卫玲珑。跟着听到外面有人喊道：“都起来了，快，准

备启程！”

卫玲珑和玉冰匆忙洗漱，然后走出房间。看守让姑娘们都到空地上站好集合。卫玲珑和玉冰也走了过去，接着看守开始清点人数。

卫玲珑忽然发现王碧柳人不在队伍中，看守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便有两人向王碧柳的房间走去。

“我去吧。”卫玲珑说着，抢先一步跑了过去。

她推开了门，当室外的光线透进去的时候，卫玲珑被一个吊在半空的黑影吓了一跳。

目光仔细看去，恐惧逐渐转变成寒意，令她瑟瑟发抖。

在她之后进入房间的两名看守见了吊死在半空的王碧柳，神情麻木，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屡见不鲜了。两人配合着将王碧柳的尸体放了下来，当中一个人立即去禀报。

另一个人没有看卫玲珑，想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卫玲珑说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也有人为了名节，不堪受辱啊。烈女啊，可敬可佩。”

卫玲珑向王碧柳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留在她来到姑娘们集中的空地上时，那名长随也到来了。

“人都齐了，去上车吧。”

那名长随说完，就有人领着她们依序上了马车。

原本坐着四人的车厢里，如今就只有卫玲珑和玉冰，感觉宽敞了许多，也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马鞭扬起，“休”地抽响。马车缓缓行驶，离开了监牢改成的住宿。队伍刚刚出了大院，卫玲珑所在的马车停了下来，

其他马车则继续前行。

玉冰不安起来：“怎么停下来了？”

她向卫玲珑提问，心里却在想一定是鲁宁的关系，定时又招惹了麻烦。

卫玲珑没有回答，车门打开，望出去，张大老板就站在面前。

“大、大老板……”玉冰甚是不安，诚惶诚恐。

张崇的目光只在卫玲珑身上，“王纤云昨夜自尽了。她不愿服侍城守，一头往墙上撞去了。”

玉冰听了非常震惊。

卫玲珑倒是很平静。看到自缢身亡的王碧柳后，卫玲珑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两姐妹都是贞洁烈女，她们可以为奴为婢，绝不许贞洁被人玷污。

“城守非常生气，要我找另一名姑娘给他送去……”

玉冰慌恐地说不出话来，以为张大老板要将她送给北庭卫城守。

“我没有答应他。”张崇说，“我对他说剩下的人都已有主，他非常生气呢。”

从张崇说话的时候起，卫玲珑就没有正眼瞧他。现在听了这话，卫玲珑自己将车门给用力关上，厌恶之情明显可见。

玉冰吓了一跳，低声说道：“惹怒大老板就不好了……”

卫玲珑瞟了她一眼，她慌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过了一会儿，马车恢复行驶，跟上了队伍。

长随扶着张崇上车，问道：“老爷，您看鲁宁这丫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要不要严惩一下？”

张崇笑了笑，说：“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长随听得莫名其妙。

张崇没有多说，坐进

了宽敞的车厢内。

长随望了眼远去的队伍，对马车夫道：“启程吧。”

数十日后，梁，京师，皇宫。

六部九卿几位大臣正在殿中议事，所议之事，是历年来必须的开春大祭。

往年皇帝刘天琪都有出面，而今年刘天琪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下地都困难，因此能出面祭天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倘若皇上不能出面，那就必须有人代替。代替皇上祭天的最好就是太子，可如今太子仍未册立。如果两位皇子谁能够代替皇上祭天，那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就是太子。

自从刘业遇刺失踪之后，太师范黎和太尉秦洪两党之争愈演愈烈。虽然马驰鸿被摆了一道，但范黎的反击更加厉害，通过几桩贪污舞弊的案子，就将秦洪的一些党羽给折了下来。秦洪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名声多少又些受损。范黎更是将刘业遇刺一事转移到了秦洪身上，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就迫使秦洪不得不让潘从严终止了对刘业的搜寻和追杀。

半个月多的内，朝中是暗流涌动，你争我夺。秦洪一方的气焰被范黎压制了下去，这就让皇后更倾向于范黎。

在争储的斗争中，皇后佟莘一直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起初她察觉到皇上有意传位给刘业，于是就和秦洪联手，要至刘业与死地。现在刘业生死未卜，而且对她已经没有了威胁。她便要看范黎和秦

洪二虎相争，两位皇子都是她的最爱，不管谁登基对她来说都可以接受。当然，她更喜欢实力更强的一方，这对她和朝廷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这次朝议又在争执中不欢而散。争执过程中秦洪一方已经显露出了颓势，但秦洪并未沮丧，因为他已经手握反击的利器——昨日，北境那边送来了关于刘业的最新消息。

祈年宫。

佟皇后正在伺候着摆放在殿后的花花草草。开春了，正是花草茁壮成长的时节。自从皇帝因病移居御安殿后，佟皇后就开始喜欢上的养花种草。宫殿里的花草，几乎都是她亲自打理的。

“今儿大臣们开会又吵起来了，为的是春祭时由哪位皇子代表皇上进香一事。”延福宫的总管太监安公公跟在佟皇后的身边，一边给她递小剪子、小铲子等小工具，一边向她汇报。

正在修建盆栽枝叶的佟皇后停下了动作，旋即面露难色。

大臣们的争执也正是令她犯难的，这两位皇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都是她的心头肉。要让谁去进香，这确实有些难以抉择。

“吵架是好事……”她忽然说道。

“吵架还是好事？”安公公一脸茫然。

“大臣们吵了，说明都用心了。若是都不吵了，这朝廷便是一潭死水。”

安公公仍然不解，只能说“奴才愚钝”。

佟皇后：“愚钝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安公公立即喜笑颜开：“谢主子赏赐。”

“本宫赏你什么了？”

“主子伤了奴才一个‘好’字。”

佟皇后闻言，忍俊不禁，道：“你这奴才，就嘴贫。”

正说间，有宫女来禀：“主子，秦太尉求见。”

佟皇后：“诉苦的人来了，领他到客堂坐了，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是。”

佟皇后先回正寝换掉了休闲的衣裳，穿上较为正式的衣装，显出端庄姿态，这才前

往客堂会面秦太尉。

秦洪身旁的茶几上搁了一杯茶，但一口没喝。他虚坐（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着，等待皇后驾到。听得有一串脚步声传来，他立即站了起来。佟皇后在安公公的随从下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便低下了头，弯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