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悠也不要看押,就让刘业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马车里,卫玲珑掀起了帘子,探出了头,刚要询问刘业是否安然无恙,刘业便先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还好……”她说。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气色还很差,也听得出来说话的声音很吃力。
“燕王,这可是常乐姑娘以死相逼我才带她出来的。”元悠说。
“堂堂猎狐堂堂主,对付
不了一个小姑娘么?”刘业道。
“那要看对手是谁,常乐姑娘如今可是我的软肋。”
元悠的话让卫玲珑感到不适,便骂道:“不要胡说八道!”
元悠不在意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起了刘业和拓跋扬见面的情况。
刘业没有出声。
元悠道:“南明王可比皇上通融,燕王若不能说服南明王罢战,更别说说服皇上了。”
显然,刘业打的什么主意,元悠已经看出来了。
“你不是主战的么?”卫玲珑问。
“不是。”元悠仰面望着蓝天,“战与不战,我说了不算。我只能奉命行事,别的管不了,也不想管。”
卫玲珑刚刚觉得可以寄希望于元悠帮忙劝说拓跋渊罢战,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么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卫玲珑感慨道。
“这,谁又知道呢?”元悠亦有感慨。
刘业也望向了天空,望着大梁京师方向,眼中忧色重重。
永平府,高耸的城墙上,旌旗猎猎,烈日当空。
武定公,北征将军领大将军事务的段平就站在箭楼内,远眺着西河卫方向。锐利的目光中,带着重重忧虑。
两日前,先锋官林休带人去永平府外巡逻,遇上了几名北辽的细作。林休本想讲他们捉拿回来,不料北辽人设有埋伏,于是只能撤退。回到城内,他立刻去了将军府向段平禀报……
“你没看错?”
“也许……看错了……”
林休也说不准。在追逐
北辽细作的时候,他注意到当中有一个人神似燕王。燕王遇袭,驿站大火的消息昨日才传到永平府。绝大部分将领认为刺客就是北辽人。如今与林休带回来的消息联系起来,顺理成章就会想到北辽人挟持了燕王。
“末将以为很有可能就是燕王,”沉思之后的林休说,“如果不是燕王,北辽人怎么会早早就设伏在那里,一准是计划好了的!可是,末将不明白,燕王为何要跟着北辽人走……”
“此言何意?”
“末将发现燕王的时候,燕王就有机会脱身,但他并没有反抗北辽人……”
林休带回的消息让段平这两天茶饭不思,如今他仍在沉思着燕王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不相信刘业会落入北辽人手中,他认为刘业一定是在执行某个计划……
参将蒙焕来到段平身边,禀道:“将军,兵马都已经集结待命。”
段平仍望着西河卫的方向,又寻思了许久,才说道:“传令,子时行动。”
“将军,为何选择这个时候?”
“别问那么多,听命行事便是。”
“是。”
其实段平也不清楚突然出战是否值得,他只是想确认一刘业是否真的在北辽人手中而已。
西河卫。
入夜。
刘业和卫玲珑坐在厅堂内一起吃了晚饭。饭后,侍女们收拾了碗筷,其中一人扶着卫玲珑回房沐浴。卫玲珑说记忆很久没有好好泡澡了,今晚要泡个痛快。
卫玲珑走后,刘业仍坐在厅堂里,手中捧着茶杯却忘了喝。他已出神,寻思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之策。他总是会一个人安静的思考,把问题和思绪理清楚了,才能事半功倍,处变不惊。
这时,一侍女拿着一瓶药膏从刘业面前走过。刘业叫住了她,问她手里的是什么。
侍女回答说是一种医治冻疮的药膏:“要给常乐姑娘用。”
刘业点了点头。
侍女向他颔首示意后,便进入了卫玲珑的房间。
卫玲珑已经沐浴完毕,正坐在床上,身上裹着一面宽大的睡袍。她的两只脚搁在一张凳子上,侍女拿来了药膏,蹲在她脚边,给她上药。
原本奇痒难忍的脚伤在上药之后感觉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不痒了。
她不禁称赞膏药的神奇。侍女说北方人冷天的时
候容易生脚疮,就靠这药膏了。
正说间,敲门声响起。
这时候会敲门的也就只有刘业,卫玲珑说了一声“进来吧”。果然,刘业走了进来。
看到刘业走来,卫玲珑露出了笑容,这才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对刘业隐瞒脚伤,现在也不应该让刘业知道。
她急忙从床上取了一条毯子,裹着双脚。侍女起身退至一旁,低着头站着。
“脚伤怎么样了?”刘业进来就问。
“啊……什么伤?”卫玲珑还想装傻。
“不用瞒着了。”
卫玲珑瞥了侍女一眼,怨她暴露了秘密。现在刘业知道了,她也就不需要遮掩了,于是就将盖住了双脚的毯子拿回到床上放着。
刘业看到,那一双脚上长了数个暗红色的疮,有些上了白色的药膏,覆过去就稍微好看一点。
“什么时候生的疮?”
“那个……大概两个月前吧。”
“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怕……怕你知道了……就不让我跟着你了……”卫玲珑低着头,低声说道。
刘业凝视着眼前的人,看得卫玲珑更不敢抬头。
“我很傻是不是?”卫玲珑说。
“是。”
卫玲珑心中怨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次她的情绪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往常卫玲珑在和刘业对话的时候总要在心里提醒自己要酝酿情绪,好让自己的反应和表面的年龄相仿。现在她不需要刻意去掩饰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因为她感觉自己年
轻了不少。
“你……你在干什么?”
卫玲珑没有听到刘业出声,便抬起一看,就看到刘业蹲在她的脚边。
刘业从侍女手中拿过了药膏,让卫玲珑将脚搁到凳子上。
卫玲珑心中一热,感觉像是吃了蜜一样,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间没有反应。
“脚!”直到刘业再次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这……不好吧?”她又低下了头,低声说,声音更低了。
“你的脚伤我也有责任,就让我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玲珑说完,把脚搁到了凳子上。然后偷偷看了侍女一眼,暗示她退下。
侍女会意,轻轻地退了下去。
刘业将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在卫玲珑脚上的疮口上。
卫玲珑暗自窃喜,问道:“要是让人知道燕王给我上药,别人会怎么想呢?”
刘业:“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那是当然,毕竟我也是个姑娘家,传出去的话,名声不好。”
刘业忍俊不禁:“你还在乎名声,真是稀奇。”
卫玲珑忽然将脚收了回去,怒道:“走吧,不劳驾王爷了。”
刘业向她看去:“那我真走了?”
卫玲珑扭头到一边,不予理会。
刘业站了起来,说了句“好好休息”便要离开。
卫玲珑忽然身子前倾拉住了他的衣袖,但脚下没有站稳,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