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洪假装思考了片刻:“兵部那些人不是说,有北辽细作潜入大梁,企图刺杀燕王吗?”
潘从严跟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对,一定是北辽刺客下的手!”
汤星洲会意道:“那,我就将这份急递呈给皇上了。”
秦洪点了点头。汤星洲拿了急递,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秦洪对潘从严:“派你的人去查探燕王的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潘从严有些困惑:“不是让他们撤了吗?”
“说撤了,是让汤星洲听的。”
潘从严并不知道秦洪的算盘,还以为这是秦洪对他的特别信任,为此心中暗喜。
“恩师放心,学生会办妥此事的。”
秦洪点了点头,“去吧。”
潘从严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御安殿内,汤星洲躬着身子,双手将急递举过头顶。吕春从门帘内走出来,接了,又走了进去,呈给刘天琪。
刘天琪的脸色很苍白,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他让吕春解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接在手里。
在刘天琪看信的时候,吕春也在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见刘天琪眼眉开始抽搐起来,嘴角扯了又扯,布满血丝的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
“皇上……皇上……”
刘天琪将信纸拍在桌上,大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呀。”吕春劝道。
刘天琪根本听不进去:“传六部九卿,大殿议事!”
六部九卿,这是刘天琪入住御安殿以来第一次全体面见圣颜。说是面见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大殿和里间隔着一到薄薄的纱幔门帘。目光通过门帘,只能看到皇上端坐在蒲团上的身影。
九名大臣行了礼,然后照朝班分成两队站好。这六部九卿只是个统称,指的是吏部、礼部、刑部、工部、户部、兵部,以及大理寺卿,通政司通政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
太师范黎(吏部尚书)、兵部尚书马驰鸿和户部尚书高谷之大理寺卿徐正站在左边;太傅柏瑞(左都御史)、太尉秦洪(礼部尚书)、工部尚书袁庆、刑部尚书、通政使汤星洲站在右边。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在他们看来,皇上突然召见一定是出了大事。这个不平的时节,他们最怕的就是出事。在来的路上,各路大臣们都先猜测议论了皇上突然召见的原因。秦洪那边自是知晓了,但也装作不知情。
刘天琪先看了一眼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臣们,然后以强硬地语气说道:“朕刚刚得到急报,言燕王遇刺……”
讲到这里,朝臣中掀起了一阵哗然声。
“朕不久前才让燕王前往北境协助段大将军,没想到半路就遇刺了,据说,刺客是北辽派来的。”
这边太师范黎、兵部尚书马驰鸿和户部尚书高谷之具是震惊不已。
工部尚书袁庆怒道:“北辽刺客居然堂而皇之在我大梁境内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亲王,此仇不共戴天。皇上,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汤星洲也进言道:“皇上,我们还只守不攻,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呀!”
马驰鸿察觉到,秦洪等人又想要追究段平怯战之罪。他无法容忍秦洪等人污蔑段平,便要为段平说话。但这时收到了范黎的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敌国的细作在大梁境内横行无忌,兵部是干什么吃的?”汤星洲又说道。目光如剑,指向了马驰鸿。
马驰鸿再也忍不住,出声道:“皇上,兵部有过失,臣愿领罪。但说道北境战事,没有人比段大将军更加了解,战或不战,能否一战,大将军自有判断。皇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恳请皇上相信大将军!”
马驰鸿话音刚落,帘子后就传来了刘天琪愤怒的声音:“如何用人,朕还用不着你来说教!”
范黎心中暗暗叫苦,知道马驰鸿中了对方的计,接下来很有可能官职不保。
“皇上,臣想请问,燕王是否遇害了?”高谷之说道。他这时候说话,自然是想转移刘天琪的注意力。
“急递上没有提及燕王遇害,只道下落不明。”吕春代为答道。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替皇上发言。
“这刺客真的是北辽人吗?”高谷之又问。
此言一出,秦洪等人有些紧张了。
汤星洲道:“当初说有北辽刺客要行刺燕王的可是马大人!”
高谷之不紧不慢地说:“皇上,臣以为眼下应该先追查刺客地身份,找到燕王。”
袁庆道:“高大人,你这话峰转得可真快呀。”
高谷之并未理会。
“秦太尉,你说呢?”刘天琪发问。
秦洪缓缓道:“刺客的身份要查,燕王要找,永平府也该出战了。两年了,再耗下去了,恐怕连永平府也支持不住呀。”
秦洪的话自是遭到了马驰鸿的反驳,他认为消耗是双方的,北辽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汤星洲立刻站出来反驳马驰鸿,认为这么耗下去,即便最后耗赢了,大梁的损失比北辽要大,“胜如同败,不如集中优势,一鼓作气,击退敌军,直捣黄龙!”
马驰鸿再次反驳:“战场岂是儿戏,纸上谈兵!”
袁庆也加入论战:“几十万的兵马都在永平府,又不出战,每日消耗那么多粮饷,真不知段大将军想要做什么!”
马驰鸿:“我不是说不出战,而是说目前是战是守,让大将军视情况而定。北境的形势,我们不比他清楚。局外人妄断,只会误国。”
汤星洲:“若段将军要退守京师呢?几十万大军退守京师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话音未落,范黎便抢着说道:“汤大人这话就不着边际了,永平府守得住,何须退守京师?”
汤星洲:“我说的不过是一种可能。”
范黎严肃地说:“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汤星洲安的什么心思,范黎一清二楚。他话里说的“退守京师”,暗含段平有谋反之意,因此,范黎这才开口,以免皇上受他言语的影响,胡乱猜测。
听着大臣们的争吵,刘天琪头痛欲裂。
吕春小声劝道:“皇上,要么今日就到此吧。”
刘天琪强打起精神,用力地说道:“都别争了!”
话一出来,大殿内便停止了争论。
刘天琪道:“一如
太尉所言,追查刺客身份,寻找燕王,令段平出兵,收复失地!”
马驰鸿先是一怔,后急忙道:“皇上……”
话还没有说出来,刘天琪就将矛头指向了他:“除去马驰鸿兵部尚书一职,降为主事。秦太尉,你兼兵部尚书。”
秦洪等人心中暗喜,本人更是喜不自胜,但表面仍是一副重担在肩的模样。他出列下跪,拜倒:“臣领旨。”
范黎、高谷之只能心中为马驰鸿感到不平,并未在多言。
马驰鸿也终于明白秦洪这次真正目的是他,而不是段平。
“都退了吧。”吕春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下跪行礼,然后徐徐退下。
夜里,范府。
范黎、高谷之、马驰鸿三人已经坐了片刻,均是一言不发,表情郁闷。
沉默了许久,马驰鸿先开了口:“这次全怪我,都是我不听太师的劝告,才导致兵部落在了秦洪手中。”
范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