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茶杯放回到了桌上发出了轻轻的响声,但这声音,再这静室内比一声锣响有过之无不及。
太子刘显吓了一跳,刘昱朝着宣皇后看去一眼,几乎与宣皇后的目光相遇时又急忙回避。刘业还是平静得犹如结了冰了湖面,无波无纹。
“本宫昨日收到一封密折,里面提到南方水患灾害之事,说是洪灾泛滥,致使数十万百姓家园被毁,背井离乡。在逃荒途中是饿殍遍野,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况。本宫这就奇怪了,朝廷不是早在两个月之前就从户部先后三次拨下了赈灾的银子么,怎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宣皇后说完,凤目打量着刘昱和刘业。
刘昱听她语气平淡,就知道她并未相信密折之言,便道:“皇后娘娘,自从朝廷得知了南方之祸后,便立即做出了应对,之后就没有收到赈灾不利的折子。臣以为,这一封密折,恐怕说明不了什么。”
“燕王,你怎么看?”
刘业不紧不慢地说:“广成王言之有理。”
“可是这递折之人可不是普通人呀,他愿意性命担保折中所述绝无须言。”
宣皇后又说着又似有似无地观察着两位王爷的神色。
刘昱道:“请问皇后,此折是何人所呈?”
宣皇后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你最好别问,也别打听。”
刘昱顿时不寒而栗,连忙低下了头。
刘业道:“不妨派人去探查虚实。”
他话音刚落,宣皇后便道:“本宫正是这么想的。今天把你们召来,就是想知道你们谁愿意去?”
刘昱看了看刘业,又看了看太子。太子一副什么也不想管的模样,对他而言,去那受灾之地吃苦根本就是自找没趣。刘业似乎无所谓,去不去都可以的模样。
刘昱看到了机会,起身说道:“臣愿往。”
“为何?”
“啊……”
“本宫问你为何。”
刘昱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宣皇后的目光直视着他,让他感觉被火烧了一样。
“臣在京赋闲已久,也想为朝廷做点事情。”
“那好吧,你就去一趟吧。本宫不需要你做其他事情,只需要看看南方是否真如密折上所述的那般惨绝人寰。看清楚之后,立即回来复命。”
刘昱拱手领命。
宣皇后又看向刘业,用嘲弄的语气说道:“燕王,青州府那边出现了一伙匪寇,地方官府屡剿不利,你去一趟吧。”
刘业起身颔首,“是。”
“好了,事情就这样,都退下吧。”
“微臣告退。”
刘昱和刘业先后走出了茶室。
太子刘显害怕与母后独处,也要告退。
宣皇后却说道:“太子,本宫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刘显面露难色,“母后,儿臣最近身子不适……”
“就算是腿断了也要给本宫去办此事!”宣皇后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将太子吓出了冷汗。
“母后……吩咐……”
“本宫怀疑有人将朝廷赈灾之银两中饱私囊,你暗中调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刘显看得出来,母后对他是给予厚望,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别支支吾吾的!”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宣太后就来气,“你这个太子身无寸功,将来登基之后,如何镇得住那些兄弟们!”
“都杀了不就成了么……”刘显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听明白没有!”宣皇后厉声道。
“儿臣领旨!”刘显连忙说着。
“下去吧。”
“儿臣告退。”刘显松了口气,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宣皇后望着空荡荡的茶室,眼中浮现出了忧虑之色:你若不做出一点功绩让你父皇看看,你父皇指不定会废了你这个太子呀!
“燕王!”
刘业刚出宫门,便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广成王笑着向他走来。
“一起去吃杯酒如何?”
刘业想了会儿才点了头。
二人来到了京城最奢华的酒楼,酒楼里有雅致的别间,专门提供给他们这些有地位和身份的人。
酒菜上齐,侍奉都退了下去,别间里只剩他们二人。刘昱先敬刘业一杯,然后说起了剿匪之事。
“燕王对剿匪之事又几成把握?”
“广成王找我来,不是想说这个吧?”
刘昱大笑道:“不愧是燕王。好吧,明人不说暗话,刘昱想请教燕王,是何人冒死给皇后递了密折,唯恐天下不乱?”
“你该不会觉得是我吧。”刘业语气平淡,感觉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怎么会呢,燕王长年在外奔波,哪有这功夫。”
“皇后说了,递折之人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刘昱明白了,只是好奇而已。话说回来,我的差使就比轻松多了。”
刘昱便说便喝酒,总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刘业却认真地说道:“那倒未必。”
刘昱也认真地说:“燕王此言何意?”
刘业端起酒杯,不再多言。一杯喝完,便告辞离去……
深夜。
王府。书房里只亮着一盏灯。光线昏暗,只见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前,似乎正在赏月。
门轻悄悄地开了,一个人轻悄悄地走了进来。
“王爷,查到了。递密折的人,是山西知府卫谦。”
人影动了一下,沉吟道:“原来是他……”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当春天的气息遍布整个山西的时候,从孩童到老翁,都心驰神往地在路上走动,有爹娘的孩子,好的坏的遭遇都有人理解与心疼,然而没有爹娘的孩子,便也因此添了诸般心事,甚至就此铺开又一段意想不到的经历。
今日天气晴好,山中一条小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散落,游人似一个个小白点,零零星星散步在彩带上,缓缓地向上移动着。
“姐姐,我要摘那棵树上的果子。”乡间小路一处宽敞的别院外,年纪尚幼的卫青,调皮地指着别人家门口的桃树,推掇着央求身旁的姐姐给他摘果子。
这卫青便是山西知府卫谦之子,而卫玲珑则是他的姐姐,自从卫玲珑的父母不幸离世后,她就被叔父接了过来,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跟表弟卫青一同慢慢长大。
“这桃树不是咱们,不能摘,我们回家,让叔父差人买最新鲜的给你吃,好不?”这个时候的卫玲珑出落得美丽大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溱溱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耐心地蹲下身来,劝卫青回家。
“不嘛,姐姐教我爬树,我要自己摘,自己摘……”卫青歪着脑袋,不依不饶地要卫玲珑陪他爬树,寂静的小道上回响着他稚嫩而倔强的声音。
“好表弟,这树高人小,再者偷人果子,被婶母知道了,不是让姐姐为难嘛。”卫玲珑为难地看着眼前的桃树,再瞅瞅死死揪着自己衣角的表弟,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人群皆已走远,可她依旧不愿偷摘果子。
此时,小道的尽头突然走近了三五个半大的男孩子,打扮得就像地痞混混,有的嘴里叼着稻草,有的手上握着木棍,还有的互相搭着肩,嘴角都挂着坏坏的怪笑,向着卫青和卫玲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