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德紧皱眉头,问道,“当时你师父穿什么衣服?”
马俊一愣,道,“呦,这我可真记不得了。当时天气还寒,大家都穿着大氅,但师父具体穿的哪件我记不清了。”
何正德点点头,起身送两人出门。
此时天色渐暗,众人都还坐在堂中。
何正德远远看见马子书枯坐角落,并没有如乃兄一般在招呼朋友。
何正德绕开众人走到马子书身边坐下,突然问道,“子书老弟,当初汪正送给马老前辈的回信还在吗?”
马子书一愣,想了想,说道,“去年有一天夜里,家里遭了个贼,将先父房中几件古玩偷了去。那封信好像自那时就不见了!”
何正德双眉一轩,想不到如此紧要的一封信居然会不翼而飞。
可他转念一想,顿时觉得疑窦丛生,寻常盗贼怎么会偷一封信呢?
于是何正德又问道,“你会不会记错了?那封信是不是被收到什么地刚去了?”
马子书奇怪道,“先父向来会将来往书信好好保存,分门别类装起来。那封信是先父收到的最后一封,就收在最新的那一堆里。自从来了贼,就再没见到那封信。怎么,那封信很重要吗?”
何正德一时想不出其中端倪,便问,“除了这封信和一些古玩,还丢了什么?”
马子书答道,“当时书房被翻得很乱,具体少了什么也没细细查点。不过值钱的东西都没丢,丢失的古玩也不过是些铜钱印章连前朝名家字画都还在,估计也没丢什么东西吧。”
何正德沉思片刻,附在马子书耳边嘀咕几句。
马子书听完神色愕然,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起身便出门,跨上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他突然离去,倒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何正德笑道,“各位江湖朋友不必奇怪,是小弟央求马家二公子去办些事,很快便回。”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大伙儿就在此处用些酒饭,歇息一晚,说不定小弟明日就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齐声称好,掌柜的忙不迭给众人准备饭食住宿,忙得不亦乐乎。
何正德转头看见于恨风已经问完了话,便大步朝他走去。
两人心有默契,回到房中两相对比,果然四名守夜弟子所言大致相同,并没有刻意隐瞒撒谎。
于恨风奇怪道,“这就奇了,照他们所说,客店所有人都有没有杀人的可能了啊。那到底谁是凶手?”
何正德叹口气,道,“把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了,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低声对于恨风道,“你待会去跟汪正喝两杯,顺便问问,到处马英光挑衅的那封书信现在何处。如果我没猜错,这封信肯定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于恨风看见何正德莫测高深的笑容,知道他必然已想到关节所在,也懒得多问,答应一声就出门去了。
大堂中众人嘈嘈杂杂,已喝上了酒。
何正德独自坐在屋里,却没有吃饭的心情。
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简单,更难的是事情过去这么久,所有的痕迹证据都已掩藏起来。
即便何正德推测出了真相,也没有足够证据指证。而且相关的几人所说的证词严丝合缝,并没有太大破绽。
这说明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有人心中有鬼,也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将故事编得圆融无懈可击。
何正德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只有希望马子书能给自己带来一点线索,否则明日该怎么向众人交待,他还真不好说。
想到马子书,何正德不禁会心一笑。
他其实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但却仍有些不成熟,甚至稍显软弱,远没有兄长的老到城府。
就像这次,家族大仇与个人摆在面前,马子书竟似迷失一般难以抉择。
想来马子书从小生活在这么一个武林大家,又有父兄蔽荫,他从没经历风浪,自然会有如此性格。
不过,也许正是马子书的这么一点纯真,才让何正德选择相信他。
何正德这么胡思乱想,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大堂内嘈杂声已渐息。
于恨风突然推门进屋,手中还端着一盘卤肉,一壶好酒。
何正德奇怪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恨风一愣,怪道,“你脑袋不会糊涂了吧,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难不成大家还要通宵达旦不成!”
何正德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问道,“他们请来的群雄都已经安顿好了?”
于恨风放下酒菜,道,“这些还轮到你来操心袁、马两家早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敢怠慢。我见你一晚上没出门,还特地给你带了些酒菜,快趁热吃吧。”
何正德并没有心情吃喝,却笑道,“想不到你还真关心我交待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于恨风“嗤”了一声,答道,“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吗?果然如你所料,汪正说当日袁贤看完信,有些恼怒险些将信撕了。后来他们忙着准备出行,便没将那封信放在心上。想不到后来再想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何正德轻蔑一笑。
于恨风奇怪道,“照理说这封信与这件事干系挺大,怎么这么巧合,两封信都丢了?”
何正德道,“这世上的事情正是因为巧合才有趣。于恨风你先睡会儿吧,说不定今夜还要忙一阵。”
于恨风没有多说,稍稍收拾一下,便卧床而眠。
何正德吹熄蜡烛,独自坐在黑暗中阖上双目,脑中却没有休息。
更漏声传来,已是午夜时分。
街道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何正德双目猛地一睁,起身点燃蜡烛。
片刻之后,马子书便推门进屋,风尘仆仆满头大汗。
何正德请他坐下,倒上茶水,问道,“路上还好吗?”
马子书喝了口水,点点头,说道,“嗯,我一刻也没停留,取了东西就赶回来了,希望没有误了何兄的事。”
于恨风也被两人动静吵醒,起身道,“何正德,你让马老弟连夜取什么东西啊?”
马子书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打开一看,竟然全是书信,简单地捆成几摞。
于恨风啧啧道,“乖乖,这么多书信怕是有几百封吧?”
马子书答道,“差不多,这些书信都被翻乱了,我们也没顾上整理。何兄看看可还行?”
何正德拍拍他肩膀,道,“辛苦你了,这里还有些酒菜填一填肚子吧。”说着就拿起那一包书信。
马子书早就饿急了,也不管菜凉酒冷,拿起就吃。
何正德拿起第一摞,一眼就看见最上面一封,正是袁贤寄给马英光的。
何正德微微奇怪,说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的?”
马子书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封信我记得,是最近的一封,应该就是前年腊月寄来的。就是袁伯父挑战信之前的那一封。”
何正德点点头若有所思,轻轻打开信封取出信纸。
他细细读了一遍,初时还不明所以,再读第二遍恍然大悟,轻声自语道,“难道是……”
于恨风翻着几大摞书信,愁道,“这么多信,我们该找哪一封?”
何正德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是要找有什么信,而是找没了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