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躲在一旁,悄悄侧头看了一眼万玉枝,见她没有怀疑,安然吃着包子。
偷偷打了右手,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他居然又放弃了。
何正德心里劝慰自己,只是不希望万玉枝死在自己家里,到时候姚为正肯定会怀疑自己,再连累到娘亲就不好了。
不如等万玉枝身体好全,与姚为正去京的当天下毒,还能撇去自己的嫌疑。
“梆梆梆”
院门的敲响,打乱了何正德的想法。
开门,是家附近的混混,何正德眉头一皱,正要询问。
却看见混混手里捏着一封信,“给我的?”
混混点头,将信递过去。
是非之时,何正德不敢轻易接过来,问道,“什么人送来的?”
混混咽了口唾沫,“是石府的杨泰,他说让何爷一定要看。”
听到杨泰的名字,何正德双眼闪过不屑。
从怀里掏了几个铜板打发了混混,这才打开了信。
只看了第一眼,他就大惊失色。
信封里还放着一只木簪子,他曾经见过这个木簪子。
在表哥的妹妹,阿银的头上。
虽然只是草草瞧过一次,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信的内容也是与阿银有关,原来杨泰趁着何正德这几日忙碌,居然悄悄绑走了阿银。
他让何正德今夜子时独自一人带着石府丢失的金元宝前去屠宰场。
如果何正德不去的话,会将阿银送入青楼为妓,若是带人前去,则是将阿银当场斩杀。
看完全信,何正德自然清楚,这是一个圈套。
“好毒计!”
拿一个无辜之人威胁他!
手里的信被捏得皱皱巴巴,何正德咬牙切齿地骂。
他将信丢在地上,重新将院门关上。
既然想着当坏人,他就不会再做个盲目好人,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阿银去冒险。
想着表哥害自己的计划崩盘,落得现在的两难地步,他就更加不想去救人。
门外,刚刚送信的混混悄悄观望何家的动静。
很久,才转身闪进了一条暗巷,尽头,有一间独门小宅。
杨泰擦拭着锃亮长剑,问道,“信交给他了?”
混混答是,又犹豫,“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
怎么可能?
杨泰不信,那天何正德非要保下阿银,现在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丢了个小金锞子,杨泰道,“今日密切关注何正德的行踪。”
混混喜笑颜开地退下了。
杨泰想起昨夜石庆生的话,“弄不死何正德就不需要回来了。”
几次针对何正德都落了下风,石庆生自然没了耐心。
杨泰眸子渐渐狠厉。
“咔嚓”一声,长剑深深插进木门上,寒光毕露。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冷风刮着,有经验的老人抬头望望天,就知道这场雨暂时不会停,晚间甚至会更大。
何正德坐在大厅里,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别在刀鞘里的长刀,眼神飘在前方。
不远处何母和万玉枝挑拣着豆子,谈论着雨停了就该将豆子种下了。
万玉枝很喜欢这种简单地生活,她笑眯了眼,突然对上了何正德的注视,却发现他象是在看自己,又象是透过自己看别人。
“何大人?”
何正德回神,点头示意了下,脑中却悄悄浮现了一双澄澈纯净的眼睛
似乎在谴责他当官者不为民请命。
他突然站起身,拿了长刀急急跑出去。
万玉枝要给他送伞,被何母拦下,“让他去吧,他心里压着事。”
知子莫若母,她能感受到何正德的坐立不安。
万玉枝犹豫地看看天,乌云压得天色昏暗,雨似乎更大了。
这边,何正德冒雨出了门,后面混混立刻跟了上去。
何正德也一早发现了,他兜兜转转了几条巷子,最终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嚣张地抬脚走进去,“掌柜呢?”
掌柜正在算账,抬头见是何正德,立刻放下算盘,卑微地迎人递毛巾,“怪不得今早好像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何捕头要来。”
何正德不耐烦地擦身子,“少拍马屁,叫厨房做几个拿手菜。”
掌柜一边答应,一边送他上了二楼包间。
混混也要跟着,被掌柜拦下,“这位小哥,楼上包间需得消费二钱银子。”
摸着怀里的小金锞子,混混舍不得,还是坐在楼下,叫了一壶茶,等着何正德下楼。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混混正等得焦急,何正德才剔着牙走下楼。
他肚子圆了一圈,显然是饱餐一顿。
混混羡慕又舍不得,偷偷咽着口水。
掌柜拿着账本就要上前,被何正德推开,“老规矩,记账!”
“何捕头,您这边已经累计了八钱银子了,要不还是先付一些吧。”
何正德发怒,“怕爷给不起?等这个月月俸下来,一起结了。”
说完也不等掌柜回复,拿了把伞径直走了。
掌柜摇头叹气,为难地拿着算盘继续算账。
混混结了茶钱,慌慌张张地就要跟出去。
刚出了客栈,便愣了,雨水纷杂,眼前哪儿还有何正德的影子。
他心知自己跟丢了人,只能四下寻找,企图找到何正德。
客栈屋顶,何正德抱刀,居高临下地看着混混寻找自己,嗤笑一声。
那混混又找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在隔壁一条街重新跟上了何正德。
见何正德打了伞脸色无异地巡视街道,混混小心翼翼地跟着,心里猜测何正德晚上应该不会赴约了。
果然,何正德走走停停,像平时一样随意进店铺拿东西,手里东西越来越多。
直到傍晚,夜色初暗,他才捧着一堆东西回了何家,然后再没有出来。
混混再回到杨泰身边,事无巨细将何正德的一了出来。
见杨泰脸上阴晴不定,他惴惴不安地闭嘴,没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他倒是一点不在意。”
杨泰双眼吊着,拔出木门上的长剑,捏紧了拳头。
混混吞咽口水,刚要说话,脖子一凉,湿热的液体滴在地上,他低头,眼前最后的颜色一片赤红色。
袖子里的金锞子掉在地上,他想伸手去捞,可身子已经倒下去。
“没用的东西。”
雨水与赤红色混在一起,顺着地缝流淌着。
杨泰冷笑,擦掉脸上迸溅的血迹,披上蓑衣出了门。
夜色渐渐降临,雨不小反大,细闪随着低雷时不时惊亮半空。
屠宰场,除了动物的哀嚎声,还有人的哭诉哀求。
“杨先生,是小的们错了,不应该把念头打到石府头上,求您饶了我们吧。”
二狗和表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雨水打在脸上,两人甚至顾不得擦把脸。
地面,雨水和血水混杂,通红一片。
杨泰刚处理了屠宰场的老板一家人,一身的血迹,狰狞惊人。
二狗看着死不瞑目的几人,身子疯狂抖动,忽然他推开身后的人,想要逃跑。
不想,一只箭从背后穿透胸膛,他整个人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二狗!二狗!”表哥惊恐地叫,半个身子被杨泰踩在脚底下,他手上是一张刚拉开的弓。
鲜红滑腻,纵使是杨泰身后的护卫,也有几个拧着眉差点呕吐的。
只不过碍于杨泰,一个个拼命忍着。
表哥一边吐一边吼,“杨泰,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杨泰乐了,“我下地狱?我就是下地狱,你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