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业也拿出了自己的披风,随后他走到山洞的洞壁旁,将一条绳索系在了凸起的石块上。绳索是登山所需的重要物件,刘业自会带在身上。这绳索还是在杜家那里找到的。
然后他又走到了对面的洞壁,同样找个了凸起的岩石,系了另一端。之后,他将两件披风挂了起来,当作帘子。绳子还有空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挂上湿的衣裳。
卫玲珑和刘业各带在帘子的一边,柴火在卫玲珑那边多一点,刘业则在洞口进来的那一边。
卫玲珑明白了刘业的用意,也就不再有所顾虑,脱下了湿衣,一件件挂在绳索上,火光将卫玲珑的曼妙的身姿投影在洞壁上。
脱完了衣裳后,卫玲珑坐了下来,背对着刘业。
“你也把湿的衣裳换了吧。”她担心刘业会因为顾虑而伤了身子,“要是再病了,我们就进退维谷了。”
刘业也明白这个道理。倘若他在这里病倒了,定然无法继续前进,也无法后退。他们极有可能会困死在这座山里。
所以,他也脱了衣裳,用几根湿的木柴当作架子,支起来烘烤。
两人都脱掉了衣裳,两人都不说话。坐在洞里,只能听到洞外肆虐的风雨声。
半个时辰后,衣裳干了一些,两人就将干的衣裳穿回身上。再取挂在绳子上的衣裳时,因为不敢正面向着对方,所以只能用手去摸,这一摸一探,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一股触电般的暖流让他们迅速收回了手。
“你先吧。”刘业先说道。
卫玲珑再次伸出了手,拿回了自己的衣裳,然后是刘业。不一会儿,两人都穿好了衣裳,但一时间都因为尴尬而不知道是否该出声说话了。
卫玲珑毕竟还是卫玲珑,而不是卫常乐。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开了口:“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呀。”说话时,她将披风往洞壁一侧轻轻一拉,直面刘业。
刘业本来话就不多,现在似乎也不愿多说。他没去看卫玲珑,而是看着地面:“先休息吧。”
卫玲珑对刘业这般态度感到不满,就在刘业身边坐了下来。
“我想和王爷谈谈回到京师后的事情。”
“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
“我可不这么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回到京师的!”卫玲珑的语气中透露出了无比的自信。
刘业想知道她哪来的信心,朝她看了一眼。
卫玲珑忍不住问道:“燕王就没有想过回去接替皇位?”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可担心会引起刘业的不悦,所以一直忍着。可现在两人都被困在山洞里,卫玲珑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刘业应该不会为此事而生气。
果然,刘业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地说:“刘业只是梁臣,不是储君。”
卫玲珑更进一步:“若皇上要传位给王爷呢?”
刘业非常冷淡地说:“没有这种可能。”说完,他就躺了下来,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卫玲珑见了此状,便后悔过早问刘业这个问题。现在刘业不愿再理会她,她也只能回到绳子的另一侧,躺下睡觉。
可这一夜风雨大作,加之刚才和刘业有了不好的情绪,卫玲珑根本就睡不着。
刘业也没有入睡。倒不是因为卫常乐的话让他感到不快,他可不是容易为几句话而记恨生气的人。
睡不着,是因为他寻思着“皇上让他回去继位”的可能性:皇上没有子嗣,真的会传位给他吗?正常来说这不可能。但卫玲珑介入的话呢?这就不正常了。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卫玲珑临终之前,通过某种手段迫使皇上达成了传位给他的协议。卫玲珑了解他,知道如实相告他定然不会接受继位。所以才派了心腹侍女卫常乐千里迢迢来到他的身边,将他引导回国,在帮助他继位登基。
刘业会有这种念头,原因有二:一是以他对卫玲珑的了解,让没有子嗣的皇上做出让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二是:他早就发觉了那张越境的地图是卫常乐临时所做。卫常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是卫玲珑授意的吗?
刘业的这些想法,足以见得他对卫常乐的身份已经没有了疑问,至少现阶段不会想到卫常乐就是卫玲珑。
倘若他的猜测是真的,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一夜,卫玲珑和刘业两个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雨下了大概两个时辰便渐渐的停了……
天亮了,也放晴了。
卫玲珑和刘业继续赶路。
两人鞋子和裤子上都沾上了不少的污泥,一夜的雨,让山道变得泥泞难行。好在他们不需要继续爬坡,否则的话,这路就不仅仅是难走了——根本就走不了。
两人从醒来、早饭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啊!”卫玲珑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
走在前头的刘业停下了脚步,回头向她看去。
天空中万里无云,阳光下的山川层峦叠嶂,巍峨壮丽。
刘业继续走着,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是负重前行。因为他正背着卫玲珑前行。
“你是不是觉得我耽误你了?”卫玲珑说,“如果是的话,现在就可以把我放下来。”
刘业没有理会。
卫玲珑仍不依不饶:“我不过是一名婢女,贱命一条,你若不想管我,我也不会怪你。”
“你若能少说几句,我还能省点力气。”刘业终于开了口。
“你就是嫌我烦了对不对?既然如此,那就放下我好了。”卫玲珑故意生气地说。
“好!”
刘业真就将卫玲珑放了下来。卫玲珑心中一凉,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她仍然相信刘业不会置她不顾。
果然,刘业没有扔下卫玲珑不管,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带她赶路。那便是突然将卫玲珑给打晕了过去,然后再将她背在身上,继续赶路。
等到卫玲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刘业正坐在一颗松树下休息,卫玲珑就躺在他的旁边,枕着包裹。悦耳的鸟鸣和和煦的秋风让卫玲珑美美地睡了一觉。
“对不起……”这是卫玲珑醒来后低着头说的第一句话。她没有因为刘业将她打晕而生气,反而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自责和羞愧。她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只是昨夜发生的不快让她郁闷之极,因此才没有去克制自己的情绪。当然,她也想将卫常乐这个人的性格表现出来,让她和卫玲珑截然不同。
“脚没事吧?”刘业问。
卫玲珑还以为刘业会责备她,或者仍不理会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刘业的关心,为此更加感到惭愧。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卫玲珑说。事实上她还是能感觉到隐隐作痛,只是不想再让刘业担心了。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你不过是一名婢女不是么?”刘业没有看卫玲珑,但语气显得很严肃,“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原因,因为你是太后派来找我的人。在你为自己的将来有所打算之前,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这话卫玲珑听了不知是不是应该高兴。言中之意,刘业仍非常在乎卫玲珑;也正是这份在乎,刘业目前还没有接纳卫常乐。刘业对她的关心,只是出于对卫玲珑的羁绊。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卫玲珑苦笑道。
这一笑,到有几分卫玲珑的神态,只不过刘业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