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晚风清朗。夜空中,月明星稀。四周起起伏伏的山势在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尤为雄伟。
酒,香气随风飘散去了远方。远方亦还来了草木的芳香。
肖青山和刘业隔着一张几案相对而坐,案上只有一壶酒,两支杯。杯已斟满,肖青山先干为敬。他将空杯子向刘业展示,刘业略有犹豫之后,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这酒刚滚过喉头,刘业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刘业从衣袖中取出了手帕,捂住了口鼻。以往喝酒的话他是不会犹豫的,可现在他中毒愈深,酒便成了催命符,每喝一口,毒更深一分。
肖青山淡淡一笑,“还能喝吗?”
刘业将手帕叠好,面无表情:“你这是想要我命。”
肖青山仍挂着微笑,又侍从将酒杯满上。然后,他又喝了一杯。
刘业自当奉陪,也跟了一杯。
两人当然不是这么干喝,期间也聊天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刘业:“京师有什么动向吗?”
肖青山:“顺天府那边的情况不太妙,皇上病入膏肓,朝臣结党营私,拥立皇子各自为政。不过不知为何,皇上仍没有册立太子,这就让朝局更乱了……”说到这里,肖青山盯着刘业,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皇上会不会是再等你回去主持大局……亦或者,他向将皇位传于你?”
“咳咳咳……”刘业又咳嗽了数声,这次嘴里吐出了血。
“再来一杯。”肖青山仍面带微笑,举起了酒杯。但刘业却再也拿不起酒杯,身子一瘫,趴倒在桌面上。
肖青山轻轻叹了口气,对侍从道:“带他走吧。”
那侍从点了头,架起刘业,起身离去。
肖青山喝下杯中的酒,起身走到天台的边缘。风吹胀了他的衣袂,吹乱了他的长发。他眺望着完全属于他的牢笼,这时,一个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李申?
李申如约来到了广场上,空旷的广场上不见一个人影。李申也不着急,因为也刚刚到子时,他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一刻。
李申走到广场的边缘,广场的边缘是一个大斜坡,除了东方和西方修有石阶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崎岖的山岩和碎石。斜坡很陡峭,倘若一不小心掉下去,肯定站不住脚,九成会丢了性命。所以,边缘那里修起了一圈的护栏,护栏是白色的,在月光下呈现出如玉般的光洁。有的护栏上修有石灯,每到夜幕降临时,这些灯里就燃起火苗。现在李申正站在一个石灯下方,脚下是黑黝黝的深渊,头上是一片光明。他望着石灯出了神,寻思着是什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灯点亮的。他来到聚宝阁已经有十天了,仍没有看到点灯的人。
“李公公还是那么守时呀。”卫玲珑的声音将李申从思索中叫醒。他连忙转过身去,朝着卫玲珑微微鞠躬行礼。
卫玲珑:“李公公不必多礼。”
听着卫玲珑这话,李申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是又听到了主子西太后的声音,不禁抬起了头,惊愕地看着卫玲珑。原来卫玲珑在说这句话地时候,语速和语气都与西太后地口吻一致,这倒不是卫玲珑故意这么做,而是这种说话的方式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一时间也没有注意。
如今看着李申惊愕的表情,她才明白刚才说话的语气让李申想起了西太后。
“李公公想到太后了是不是?”卫玲珑含笑说。
“是。”李申点了头,以为对方是故意以太后的口吻对他说话的。
卫玲珑:“姐姐生前应该很信任李公公吧。”
李申:“承蒙太后关照,是奴才之幸。”
卫玲珑:“约公公在此见面,是想问公公一些事情。”
李申没有回应,寻思着对方要问什么,自己是否要回答。
卫玲珑:“李公公不在宫里当差,却出现在此,是有皇差在身吧。”
李申暗暗吃惊,他的使命可不敢教人知道:“沈姑娘,奴才不知道您再说什么……”他装出了一副迷惑的样子,希望能够瞒过眼前的人。
卫玲珑浅浅一笑,一双眸子:“皇上派你秘密前往魏国,召燕王回国,所为何事?”
李申心慌了起来,眼神有些闪躲,回避着卫玲珑的目光。
卫玲珑:“李公公,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
李申仍保持沉默。
卫玲珑:“这很重要,对我、对你、对你都很重要。”
李申抬起了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似狐疑又似期望。
“你应该相信我。”卫玲珑又说,语气又和西太后一样,给人一种绝对不会有错的感觉。
李申默了一会儿后,眼中的神色变得坚定了,这也说明他做出了决定:“皇上是想让王爷回去继位。”
卫玲珑眼睛一亮,“真的?”
李申:“奴才没有半点欺瞒。”
卫玲珑:“燕王知道自己是回去继位吗?”
李申:“皇上说,以王爷的作风,若是得知回去继位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拒绝继位,因此没有让奴才如实相告。这么一来,等王爷到来京师后,就由不得他拒绝了。”
卫玲珑心想:皇上这次可算是做对了。
她上下端详着李申,又问道:“我就随口一说是太后的妹妹,你怎么相信了呢?还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是来套你话的?”
李申:“奴才看出来了,姑娘和太后有八九分的神似,尤其是眼神。方才姑娘言语之时,奴才就不禁念起了太后。外型易仿,神色难掩呀。再者就是,姑娘是燕王带来的人,奴才便无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