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不是个轻易为了谁出兵的人,就算请求的那人是母亲,吕志淯相信舅父也绝不会倾囊相助的。
舅父是一个万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和后手的人。
所以腹背受敌的不是大梁,不是荆鹏和宇文修的北境军,而是他们自己,辽军自己。
此刻荆鹏已经来到了万泉城,而且还以逸待劳地算计了他们一把。
现在的辽军在经过了这几天的连续攻城后,早已是身心疲乏,而且士兵的伤亡也不小。
看着营中那些哀嚎不已的伤员们,吕志淯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也要早作打算才行。
这场仗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吕志淯可不想白白地将性命丢在这里。
接下来的两天里吕志峰暂停了作战,和守城的史兴言签了份休战协议。
割让了原本已经攻打下来的潼安城的三百亩良田,还给大梁,暂时交由史兴言管理。
辽军才换来短暂的安宁。
吕志峰将营地扎在了万泉城下,连夜加急的整顿了起来。
将原本攻打下来的肥肉还给大梁,他的心都在滴血,但是总好过他们直接被对方灭掉的好。
更何况潼安城除了农田之外,其他的资产不还是在他自己手上吗。
也不是太亏,不是太亏。
吕志峰拼命的安慰自己。
事已至此,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他知道荆鹏一定躲在暗处等着看他的笑话,现在他撤退了,岂不是成了笑话。
那还不如孤注一掷,在这里等着迎战。
等着南辽的舅父过来,施以援手。
他们联合起来,拿下大梁北境!
而此时的荆鹏也确实到达了万泉城里,他这一路兼程地赶过来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两天。
所以,他和宇文修密谋了一个计策。
那就是火上添油。
用自己带来的精兵换下已经有些疲惫的守城兵,史兴言也乐得其所。
因着荆鹏和宇文修的到来,他也能松口气,好生的休息休息了。
只不过他还是看不上那个胡驰,这么久不见,依旧不喜。
胡驰倒是锐气锉了很多,就算是看出来史兴言对他的态度不如宇文修。
也不像以往那样直率的指出了,反而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待着。
搞得荆鹏倒是有些回转了,似是没有那么在意当初胡驰写信教唆蓉儿的事儿了。
城内一片祥和,城主府正厅上摆了一桌。
冬末的风变得更加凌厉,但是却抵不过这满屋子的热血。
上次他们战败给野辽军,输了潼安城和潼安城的几百亩良田。
虽然已经是尽他们所能的保全了绝大部分的北境军士兵,和更多的大梁国土。
可挫败感以及对大梁子民的歉意,一直深深束缚着他们。
宇文修因此还有小半个月只吃糠咽菜,也睡不好。
好在这场万泉城的守城之战,不仅守住了城,还赢回了大半的良田。
这场仗的胜利,意义非同凡响。
北境军和万泉城的守城军皆是士气高涨,似有杀进野辽军的气魄。
“来!史城主,这一杯酒荆某代替潼安城的百姓敬你!”
“大将军客气了,守城乃是我史某的职责所在。不过现在好了,大将军和宇文贤弟来了,我也可算是能松口气了。”
史兴言朗笑着喝下一整盏的酒水,他越是喝的多,眼神越是晶亮。
虽说他年纪都要赶上荆鹏,能快能是当宇文修爹爹的年纪了。
可不是有个词叫做忘年交嘛,他从第一次见到宇文修的时候就觉得投缘。
索性宇文修也不讨厌他,两人差着十多岁的年纪,却也兄友弟恭着。
明明是四个主要人物的酒席,荆鹏、宇文修、史兴言谈地的好不自在,徒留胡驰一人形单影只的沉默着。
宇文修不着痕迹的拉着胡驰一起喝了一杯,史兴言这才没表现的那么明显的排斥。
荆鹏也默认了胡驰的加入,场面上才算是真正的活泛起来。
一直跟在胡驰身后的黄广,也算是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宇文贤弟,咱们应是有大半年没见过了吧,这次你可别像上次一样躲着酒了。”
史兴言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虽然贵为一城之主,却不喜欢别人伺候着。
所以,此刻给宇文修和荆鹏倒满了酒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史兴言。
只见他一看到宇文修和荆鹏的酒盏空了,或是少了一半,就赶紧添进去。
生怕他俩喝不过瘾一样。
直到宇文修喝的脸色都开始微微发白,一直推拒着不能喝了,史兴言才不勉强。
一看两边,荆鹏已经是右胳膊支撑着头,眯着眼昏昏欲睡了。
黄广也早被史兴言的亲卫拉出去,到凉亭那边的酒席喝酒去了。
胡驰不知什么时候也醉过去了,整个场面上能完整说句话的,也只有宇文修和史兴言两人了。
史兴言挥手打落一个盘子,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声音突兀极了,可荆鹏和胡驰仍旧是维持着原状。
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宇文修倒是被惊得直接摸上了腰间的短剑,看清周围情况后,才对着史兴言无奈的笑了笑。
不知道他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兄长,是要做什么?
“宇文贤弟,你跟我过来。”
“说句实在的,他们我都不信任。我这里有个关键时刻能护住心脉的丹药,是个游历了多年的老仙医有求于我时赠与我的。”
史兴言其实本不想这么大动静把其他人都弄晕了,但是无奈已经三四天了,他完全没有和宇文修单独相处的机会。
如果单独将宇文修叫到他的营帐,又怕有心之人会散布流言。
无端给他招来烦恼就不好了,更何况,他也想趁机教训一下自作主张的胡驰等人。
胡驰之前做的那些丢脸事,他可是都知道了。
还有那个荆鹏,自家女儿被属下调戏了,居然也没罚,就这么翻篇了?
看他不借酒弄晕他们,让他们事后头疼个一天一夜的!
“史大人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里担当的起。”
宇文修不愿意收下。
史兴言知道他一定会推辞,可这次他也真是势必要宇文修收下。
“宇文贤弟今日不肯收下没事,那便明日,明日不行就后日,你一日不收下我就一日不会让他们醒过来。”
史兴言说的轻松真切。
他可是一己之力带领着守城军驻守万泉城,让整个野辽军一丝便宜都没占到的人,宇文修相信史兴言的本事。
也相信他说的话。
“那……宇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宇文修半蹲抱拳,收下了史兴言手中的那个小锦囊。
丹药约莫小拇指指头大小,油量的黑色,散发着丝丝的凉意和清香。
虽然宇文修不是个喜欢珍宝的人,但是经过了多地游历的他,也知道这丹药必定少之又少,是千金难求之物。
他仔细将小锦囊收好,才无奈的笑了。
他这个年长了自己十几岁的“兄长”,做出的事,可看不出来比自己大。
“阿修,你当真要娶了荆蓉吗?”史兴言见宇文修妥帖收好丹药后,便松快了。
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大鸡腿边啃边问宇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