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需要出去后找个集市,慢慢应证花蕊所说的是否属实即可。
“不好意思,我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你快吃快吃!”花蕊见宇文修没怎么动筷子,桌上的菜几乎维持原样。
话音刚落,她又羞着面颊催宇文修快吃饭,“对了,还没问英雄你的大名?”
“我叫……云修。”
“云修,好名字!”
花戏楼一别,宇文修带来的人果然探到上官郡王要在三日后宴请所有在村上的大户。
郡王请客,哪儿家大户敢不去。
虽心中都了然去了要被剥削掉一层皮,但还是不得不去。
有的为了面子,有的为了日后商途。
宇文修买通一家银钱周转不开的药商,混成小厮,一同去了。
胡驰则和两个武功较高的人在外接应,以防不测。
太阳刚高挂起在北辽天上,就唤醒了充满了野心的人。
看台高搭,十六张红木桌在上官郡王府摆开了。
“来来来,喝!”一书生模样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缀着鸭蛋大小翡翠的金冠,游走在各个桌子之间谈笑。
宇文修跟着的药商坐在西北方,等上官郡王过来的时候,戏台上正好唱着《斩姚期》的一句词。
台上戏子,“三鞭打的北兵退——”
“好,赏!”上官郡王听到这句,正好站定在宇文修身旁,大笑着鼓掌。
戏子改了词,原句是“三鞭打的苗兵退”,这里的北兵谁能不知道是何意。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痛饮。
宇文修用宽袖遮掩了酒杯,滴酒未进。
他做了手脚将杯中酒全数倒在地上,以慰那些战死沙场的北军兄弟的在天之灵。
酒宴人多,除了世家兄弟,大多数的商户上官郡王是不认得的,所以宇文修打听消息也很顺利。
半晌,十六张红木桌撤下桌上残羹剩菜。
“都摆上吧。”
上官郡王微醺,十六桌都陪着喝了一杯酒之后他再没碰一滴酒。
所以虽郡王府好酒开了不知多少坛,酒香味从郡王府飘到了和平街了,他还是没醉。
上官郡王做个手势,原本每桌跟前站着的侍卫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开口的木箱。
“现国家用人用财之际,关乎于社稷江山,也关乎于黎明百姓。”
“更是关乎于各位商户的生存,所以还请大家自觉补贴国库,在下和皇家必定将各位商户的名号记于文史中!”
上官郡王说的慷慨激昂,暗藏玄机。
所有赴宴的人,不管是为的什么,其实早也准备好了一份大红包。
此刻听了郡王的话,便有人开了头应和,将手中用红纸封了的,写了自己商号的红包投进木箱里。
有了开头的人,后面的人也都鱼贯的投了红包。
宇文修从怀中掏出一封一指高的红包,就要往木箱中投,却被药商拦了下来。
“小兄弟,你跟我过来的,不用另外投了,我还得多谢你的帮忙呢。”
药商憨厚,以为宇文修不过是一个想要增加见识,没被邀请的小商户。
宇文修淡笑,“这本来就是打算好的。”
药商低声说,“那你这也太多了,抽走点吧。”
宇文修少见的笑的开心,“不碍事的。”
他在红包外皮写了“药”字,却在内里处写了“北兵赏”三字。
以这种方式回了上官郡王的戏词侮辱。
一场酒宴下来,宾主尽欢。
翌日,朦胧的太阳升起,天上飘起细碎的雪花。
宇文修和胡驰站在客栈二楼凭栏处往对面看。
这位置设的极好,在上面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一切行动。
外面的人,包括客栈一楼的人却连二楼的人脸长什么样都探索不到,怪不得要一锭金子一晚呢。
“滚开,别挡小爷找人!”
“滚开滚开,啪!”
街上一片混乱,辽军一骑兵小队七人,尽数在外找人。
找的是什么人没人知道,其实他们自己也不大清楚。
只听统领说是个北国的人,却也不一定是一个,可能是好些。
什么条件都含糊,就找的特别吃力费劲,街上不止有平头老百姓,也有几个脸面的人物不耐了。
一时之间,脸面人物的家丁,辽军,还有被踹翻摊子的小贩,纠葛在一起。
混乱非常。
“军爷,那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一个身形蜷缩的农妇哑着嗓子,指引辽军看向正在往北境边界骑马走的两人。
辽军觉得奇怪,但军令在身,不想在原地纠葛,于是策马狂奔。
“咻——”
辽军马蹄声响起,盖过了一发信号烟火冲天的声音。
“啪啦啦——”
信号烟火在高空中炸成一束铁花。
辽军中有人感到不对劲,见众人依旧往前奔,犹豫止步。
“兄弟们,抓!”
黄广带着一行十二名兵,拿着佩剑冲上前去。
因只顾着活捉小头领,便无法活捉全部。辽军跑了三个小兵,活捉了四个辽军。
尘埃,逐渐落定。
宇文修冷眼看着丧家之犬般跑回来的三个辽兵,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胡驰逞口舌之能,“要比谁的脚力更好吗?我可不会让着你。”
昨日,已然将消息和情报整理归拢好的宇文修,写了密信交由贴身校尉,让其带着一小队兵,快马加鞭将密信安全交于荆鹏将军。
胡驰也已经趁着昨日上官郡王府设宴忙乱,带人掳走了上官郡王不成器的小儿子。
又吩咐黄广带着剩下所有的人全部埋伏在北境边界,只等着他们发射信号烟火,将辽军小队拿下。
若无法全部活捉,便只捉辽军小头领。
于是,才有了之前那幕。
转眼十一月已至月底,风雪城的大风已然吹到大梁皇城去了。
大梁的军队分为两种,一种是梁军,隶属于皇帝管辖。一种则是北境兵,常年驻扎在北境的风雪城,独树一帜,属于荆鹏将军管辖。
皇帝正在用晚膳,一边吃着一边听尚书汇报着北境兵的近况。
尚书拱手道:“启禀陛下,辽军派来劫狱的细作已经尽数缉拿归案,送往军机阁了。”
皇帝点点头,手未停下,示意他继续说。
“微臣这几日审问他们,得知荆鹏将军上次在两军交战惜败一局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他们派人劫了粮草,并非荆鹏将军守城不利。前些天他们偷偷绕过风雪城进入皇城附近,也是原先打探好了的。”
尚书越说越恨,最后都咬了牙才道明,“上月荆鹏将军和其手下两名先锋官诱敌之计,算是给咱们解了燃眉之急。以他们的几个小官抵了暂时无理地要求,缓了咱们内政的金钱之困,粮草如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皇帝咬了一口密制的小方糕,又呸出来,嘴角略扬起,“既然只是个玩意儿就当成玩意儿去做吧。”
语毕,皇帝放下了食箸,再也没看那盘精致的小方糕一眼。
“是!”尚书闻言就要跪下,皇帝深沉的看着他,没让他下跪。
伺候晚膳的婢女太监,立马拥上前,把一众的餐食都撤下了,只留下一盏茶。
皇帝拨弄着茶盏盖,青瓷相碰,煞是好听,对尚书笑道:“我听说荆鹏那个女儿是个胆子大的。”
尚书有些错愕,他没想到皇上现在会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