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妨派人将北辽人的兽行散播出去,引起民愤。民愤起来了,皇上必然着急,就会问佟愈查案的事情。彼时佟愈的手中若真的有线索,就不得不向皇上交代以争取皇上的信任;倘若他没有线索,皇上自然会对他感到失望,为了平息民愤,或许就当场了解了这桩案子。”
秦洪脸上渐渐绽放出得意的笑容,“哈哈哈哈……好计策!好计策呀!”他兴奋得站了起来,说道:“之前佟愈令人将北辽人的案子压下,我呢就要将案子给放到明面上来。反其道而行之便是破敌之法,我怎么早就没有想到呢?”
“太尉大人其实早就想到了吧,只是想在合适的时候使用此计。”
秦洪看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晁立,笑得更加灿烂了。
“好你个晁立啊,只让你任给事中真是屈才了。”
晁立顿时大喜,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谢大人提携!”
秦洪又捋了捋胡子,远望的眼里尽是一副成王败寇的神色。
御书房。
“这佟愈究竟在做什么!”在得知了京城中民怨沸腾一事后,刘天琪龙颜大怒,“立刻召佟愈进宫见朕!”
“是。”
此时,在顺天府里的佟愈正和府尹等官员讨论着北辽使臣的案子。一官差匆忙进来,将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今各条大街上都是怒愤的百姓,吵着要将北辽人就地正法呢!就连太傅大人您……也招了不少骂名……”
佟愈听后立刻意识到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问府尹道:“北辽行馆那边,都有人守着了吧?”
“有的。”
“千万不要让百姓们闯进去,否则事情就更麻烦了。”
“下官明白。”
“再有就是……”
佟愈话没说完,宫里的太监就出现了。佟愈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说了,跟着太监进宫去。
“太傅,查案的事有何进展了?”刘天琪没有用愤怒的语气与其说话,而是以一种冷漠的态度对待。
这就表明了他对佟愈的失望。
“皇上,您答应给臣三日的时间,如今这第二天还没过完……”
“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还要朕等你三日?”
佟愈依旧不慌不忙,“臣此前已对所有知晓此案的人下了封口令,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局面。如今仍然发生了民怨沸腾之事,恐怕是有人幕后操纵。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呵呵……佟愈,朕的国丈呀,你怎么也老糊涂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众口悠悠,你的封口令未必就能起到作用。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自然要打抱不平,哪有什么幕后主谋!”
“皇上不信微臣了吗?”
“朕也想信你,可你不能令朕信服呀!”
佟愈缓缓跪了下来。刘天琪以为他是要求自己再宽限几日,却见他摘下了头上的官帽。
“皇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是微臣所愿。北辽自始自终都没有被我们所接纳,虽然这次和谈徒劳无功,但还请皇上保全一众北辽使臣。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北辽使臣是为了建交而来。微臣愿为今日所发生之事领罪。”
“朕,准了!”
两日后,为了平息民愤,霍恩被压制菜市口示众受刑。监刑的正是秦洪,刑部尚书宣布了霍恩的罪名,刑罚八十大仗。
霍恩受尽屈辱,吃杖时竟强忍着不发一声。围观的百姓们为每一次杖打而喝彩。
北辽的其他人都被软禁在行馆里。南明王拓跋扬望着菜市口的方向,双眸通红似燃着火焰一般。他在心里立誓:这等羞辱,我将十倍奉还!
霍恩吃进杖刑后就晕了过去,被人抬着送回了行馆。拓跋扬立即叫来随行的医生为其疗伤。
秦洪在庄寅的护卫下也来到了行馆,宣布对北辽人的驱逐令。
北辽使臣们当然是站着听完圣旨,所有人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秦洪一点也不害怕,还以胜利者的姿态笑着说:“我皇没有就此事追究下去已是宽宏大量,识趣的话赶紧滚!”
北辽人没有待到第二天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们都来送行。但带来的还有鸡蛋和烂菜叶,虽然一路上都有顺天府的官差保护,但北辽人还是吃了不少袭击。
终于是出了城,拓跋扬下令日夜兼程赶回大辽。走了十里路时,有人挡在了路上……
拦住北辽人去路的人,便是佟愈。
佟愈向拓跋扬等人深深鞠躬,表示歉意。
拓跋扬没有领情,冷冷道:“佟大人,你何必向道歉呢?本王还要感谢你呢,正是你让本王看清了你们梁人的虚伪嘴脸,下次再见面就是敌人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领着人马从佟愈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笼罩了佟愈。夕阳下,这位老人显得格外的悲凉。
北辽使臣一事,刘天琪自是要想百官给个说明。佟愈揽下一切罪过,被革去一切职务,送还家乡养老。他本是国丈,女儿佟皇后也还在得宠中,秦洪等对头们也不敢对他落井下石。
佟愈离开京城那日,正是秦洪去给他送行。
两人在路边的树荫里聊了一会儿:
“北辽人本性难移,害苦了太傅呀。”
“我已经不是太傅了,秦大人何必客套呢?”
“我只是觉得佟大人冤呐。”
佟愈冷笑一声,“呵!我走之后,你该是尚书令了吧?”
秦洪表情失望,叹道:“若是如此那就好了……”
他看着还算豁达,其实心里正烧着一股火。是他绊倒了佟愈,可上位之人,居然是另一位侍中范黎。
佟愈笑了,“看来皇上还是圣明的。”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一阵微风吹过,秦洪忽然不寒而栗。之后就一直琢磨着佟愈临走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为此两天都没睡好觉。
绵绵细雨可是困住了不少在路上长途跋涉的旅人。
叶大夫、丁香菱以及抚琴女一行人就被困在了一个小镇的客栈内。雨已经下了两天了,断断续续,时大时小。
因为抚琴女脸上的病情不得沾手,所以他们只能等待天气好转了才能继续上路。
抚琴女平时都会带着一顶挂着黑纱的兜里,黑纱罩住了整个脑袋,人们看不到她的面容,就不会被她吓到,更不好感到猎奇。
一到下雨的日子,抚琴女脸上的疮就疼的厉害,因此在客栈里总能偶尔听到她痛苦的哀嚎。这声音听着怪瘆人的,本来是不受客栈欢迎的。不过叶大夫出手阔绰,给了不少银子,在这经营的淡季,客栈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天下午客栈里来了一些客人,是一位老爷和他的仆人。老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等待仆人在柜台定房间。这时候,抚琴女的哀嚎声传了过来。
见那位老爷感觉奇怪,小二便无奈地向他说明了抚琴女的情况。好像是客栈大发慈悲才没有将她赶出去一样。
那位老爷并不介意对抚琴女的情况,反正他也只是住一个晚上。
入夜时分,那位老爷在大厅里吃晚饭,一曲悠扬的琴声从楼上飘下来。
小二告诉他是抚琴女在弹琴,他便听的入神,一度忘了自己正在吃饭。直到曲子结束,他才拿起了筷子,但眼里尽是惆怅。
丁香菱带着抚琴女出来散步,下楼后经过那位老爷的身旁时,抚琴女停下了脚步。
“老爷是当官的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