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琪微微叹了口气。他听说了佟愈查案的事情,这件事情令他焦躁不已。佟愈不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岳丈,而且劳苦功高,这让他为处置佟愈感到为难。
“皇上,太傅大人到了。”
“宣。”
“是。”
佟愈进入御书房,脸色凝重,作揖参见。
刘天琪心情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么晚了太傅还没有休息,真是辛苦了。”
佟愈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刘天琪真正想说的内容。
刘天琪叹息道:“朕听说,陈氏夫妇都自尽了……”
“皇上是从何得知的?”
佟愈质问的语气让刘天琪感到不满,本来他还有点同情佟愈,现在这一点同情也消失了。
“朕比你更关心这件案子,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办?”
佟愈察觉到了皇上的不悦,但仍面无惧色,“皇上,臣觉得他们的死很奇怪。”
“什么意思?”
“臣正问到关键之处时,他们就相继遇害了。所以臣怀疑有人从中作梗,阻止臣接近真相。”
刘天琪冷冷道:“遇害?你说他们不是自尽的吗?”
“皇上给臣的三日之前还没有到呢,臣一定会在这三日之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刘天琪又叹道:“太傅,不是朕不相信你,可万一呢?万一你查不到个什么来,要朕该如何收场?”
佟愈本想再次表明自己一定能查出结果的态度,可看到刘天琪期望的不是这样的答复,于是就说道:“若臣不能改变结果,臣愿领罪,绝无怨言。”
刘天琪道:“太傅,朕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朕呢。”
“臣明白。”
“好了,退下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也别累坏了身子。”
“谢皇上,微臣告退”
佟愈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回到顺天府衙门后,立即派人去调查陈氏娘子自尽之前是否见过什么人,以及他去陈家的时候,在牢里的陈发接触过谁。
经过一个晚上的走访调查,结果出来了:陈氏娘子在自尽之前,有一人曾去过陈家。不过当时天色昏黑,目击者没能看清这个人的相貌,只觉得是个生人。而陈发这边,除了巡逻的狱卒,他似乎也接触不到其他人,但并没有狱卒曾与他对话。
佟愈再令人去追查和陈氏娘子见面的人,同时继续找到当初在街上遇到了窃贼并呼喊救命的妇人。
到了中午,与陈氏娘子见面的人仍然没有线索,但呼救的妇人有了消息,但不是个好消息。
“那妇人不是京城人氏,早已离开京城。去了哪里,正在追查。”
佟愈愈加感到不安,“那贼人呢?”
“还是没有下落。”
“该如何是好呀……”佟愈满面愁容。
秦府。
侍中秦洪今儿不当值,在府中的小花园里与客人悠闲地喝着茶。
两人正谈论着佟愈查案的事情,秦洪在了解了事情的进展后面露喜色。
“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还想要翻案……呵呵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大人,佟愈是败局已定。下官打探到皇上这次也不会在保全他了,他最好的下场就是辞官归隐。到那时,这尚书令之位,非大人莫属呀!”
秦洪露出贪婪的笑容,“都是为皇上做事,什么职位都一样。”
“秦大人高风亮节,真是我辈之楷模呀。在下以茶代酒,竟大人一杯。”
给事中晁立举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秦洪冷哼一声,“这佟愈还想和北辽蛮子和谈,此等误国之举,如同笑话!”
“大人所言极是,蛮子就是蛮子,即便学了几日中原礼仪,骨子里还是般腌臜兽性。幸得朝廷还有大人这般中流砥柱,才没有让皇上误入歧途。”
晁立的这些话秦洪听来十分受用,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话说拓跋渊离开了顺天府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辽地敢去。夜幕笼罩了大地,山谷里吹出来的风呼呼作响,像是女子幽怨的哭泣。
夜空中无星无月,只有一层厚厚的云霾。浓重的黑暗成了眼前的一切,就连伸手都见不到自己的手指头。
拓跋渊显然是迷了路,只是驱使着马匹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现在后悔不已,因为着急赶路而错过了村庄,以至于落下这般下场。
此刻四周一片漆黑,他仿佛是被扔进了墨池当中,黑暗紧紧地包裹着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滚滚雷声天上来,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是他唯一能见到的光,但这对他丝毫没有帮助。
大雨倾盆而至,拓跋渊被淋了个落汤鸡。就在他忙着找地方避雨的时候,一个距离很近的响雷突然炸开,惊了他的坐骑。
受惊的马儿发了疯似的地冲进了树林里,拓跋渊虽努力控制,但依旧无法压制身下的坐骑。飞奔的马儿不知道绊中了什么,人和马一起重重地地栽倒在地。
马儿嘶叫了一声后又站了起来,奔向了远处。拓跋渊虽然也站了起来,但头晕目眩让他无法去追那匹马。最后,他还是又一次摔在了地上,任由豆大的雨珠肆虐自己的身躯。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拓跋渊眼前仿佛出现了灯光。没错,是灯光。
天还没亮,他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湿透的衣裳换成了干净的睡衣。小屋朴素大方,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随随便便把人带回来这可不好。”
“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林子里吗?”
“倘若他是个歹人呢?”
“天底下哪有那么歹人。”
“你行走江湖那么久了,还不明白江湖险恶吗?”
厅堂里传来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争吵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责备女的不该将拓跋渊带回来。
女的很委屈:“我也淋了一身湿,你倒好,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就知道欺负人!”
男子似乎心软了,没有再说话。
拓跋渊听着觉得对方不是恶人,就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见他出来,男的仍坐着没动,女的却连忙迎了上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没有没哪里不适?”女子关切地问道。
拓跋渊抱拳拱手,向女子表示感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姑娘告知姓名,他日在下一定回来报恩。”
女子掩着嘴笑了,说道:“告诉你名字可以,报恩就不必了。我叫丁香菱,是位郎中。所以救你呢,只是天职如此。”
“那怎么行……”
说话间,拓跋渊的肚子响了起来,这令他尴尬不已。事实上他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我看你也饿了,我们这里还有些吃的,我去给你拿。”
“多谢姑娘。”
丁香菱来到男子身边,让他去找一身衣裳给拓跋渊。
男子不太情愿,但还是照办了。
拓跋渊穿好了衣裳再回到厅堂时,丁香菱已经将宵夜准备好。这本来是她和男子的宵夜,现在要三个人吃了。
拓跋渊告诉他们自己叫石友川,是雁门人,这次是因为家中出了事情,不得不连夜赶路回去。他也询问了男子的尊姓大名,男子只说自己姓叶,是丁香菱的师傅。拓跋渊便称呼他为叶大夫。
叶大夫话不多,只是在喝着小酒。拓跋渊真是饿急了,但吃东西仍然很讲究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