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不想过来的,但是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朕有些话不吐不快。”刘显脸色严肃,大殿内沉静了下来,只有刘显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今日这宫里发生的事情,朕想就此结束。御城王,你以为如何?”
刘炎道:“皇上的是认为臣做错了吗?”
刘显含笑说道:“御城王深谋远虑,怎么会做错呢。”
之前他还痛恨刘炎夺权,而今又是陪笑脸又是称赞,刘炎认为他和刘业必然串通一气了。
“朕的确不是个好皇帝。”刘显叹息道,“让太子即位,或许是朕至今为止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因此,朕只想让这件事情延续下去。皇儿登基即位,大赦天下,燕王和宣后的欺君之罪也就免了吧。御城王依旧是当朝太宰,领尚书事,各位臣工亦当恪尽职守,尽忠效力,一同振兴大梁,青史留名。”
听完刘显的这一番肺腑之言,有几名大臣已感动得热泪盈眶,并跪在了地上,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辅佐太子。
其他大臣见了,也跟着跪了下来,表示忠心。仅有刘盛及其亲信仍然站着,但处境是十分的尴尬。站也不是,跪也不行。
“文正侯,你对朕的话还有什么补充吗?”刘显问。
“没、没有……”刘盛讷讷地答道。然后也跪了下来。他的亲信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
刘显又对刘炎道:“御城王,你觉得朕的提议如何?”
刘炎似乎明白了:刘显充当了一个和事佬,想要平息今日的纷争。如果今日的纷争到此为止,那么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为此,他不得不斟酌一下。
他得到的是御城王的身份,以及扶持了刘天赐登基。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是否已经胜了燕王。
在他看来,刘业的结果是死路一条,就连卫玲珑也是。但如果接受了刘显的提出的意见,那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他不想失败,谋划了这么久,布置了这么多局,失败不就意味着他费尽心机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这会让上官华裳怎么看他,让父王的在天之灵如何看待?
若不接受刘显的提议,会有什么后果呢?刘显提出这样的请求,分明就是一种示弱,不接受的话,他也无可奈何吧。
刘炎不经意地看了刘业一眼,只见刘业面色平静,胸有成竹。他又想到以刘业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没错,刘业一定已经有所准备!
认定了这一点,刘炎又在想刘业的准备是什么。
这时,或是看出了刘炎的心思,刘业开口了。“御城王可知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刘炎冷冷一笑,他不认为刘业还有破网的能力,“鱼会死,网可未必会破。”
两人对话简单明了,让在场的大臣们听得心惊胆战。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两人正在交锋,两人的举动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这场震动,也许还会危及到他们的性命。所以,大臣们都不希望出现鱼死网破的局面。就连御城王和刘盛的党羽也是如此。
他们本来是就为了利益而聚到一起的,利益是有了,若斗争的结果会威胁他们的利益,他们也是不愿意的。如果他们的对手不是刘业,也许他们就能全力支持御城王,不会有这种忧虑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刘业非常非常难以对付。面对不可预知的后果,往往能让人却步不前。
“御城王若执意而为,在下也只能奉陪到底。”刘业也显示出了强硬的一面。这个时候,谁要是退缩谁就输了。
在和刘业对话的时候,刘炎就一直在想刘业有什么资本要和他鱼死网破。固然,在皇宫里刘业也有不少的耳目,但这些人都集中起来也不可能是宫中禁卫的对手。据此,刘炎确信刘业只不过是唬人而已。
“皇上,燕王所犯之罪,罪大恶极,依臣看,他的罪过并不在大赦之列。”刘炎道。
刘天赐只挂念着妻子和雀的安危,哪敢判刘业死刑呢?
“御城王,燕王所犯之事都是父皇在时犯下的,若父皇不计前嫌,朕也不好追究啊。再者,燕王犯下的事情,不是还没有查明吗?没有查清楚,也不能定罪不是么。”
刘炎知道刘天赐是为了女人而偏向了刘业,心里怒其不争,便盯着他冷冷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大局为重。”
这也是在提醒刘天赐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别忘了我可以扶持你做皇帝,就能把你拉下皇位。将刘天赐拉下皇位后,可以让年纪更小的刘天琪即位,只要铲除了刘业的势力,掌控朝廷也并非难事。
“御城王,朕看这事儿大家都各退一步,在从长计议如何?”
“皇上,若退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呢?”
刘天赐怔住了,若不能说服刘炎,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御城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威胁皇上呢?”凌应斥责道。
但刘炎并未理会。他已没有必要理会一个将死之人的话了。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将清除在场的所有反抗之人。
就在他正要值守大殿的禁卫发出信号的时候,侍卫司统领冉觉快步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刘炎身旁,俯身弯腰,贴耳说道:“王爷,皇极殿已被大批禁卫给包围了……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刘炎大惊,问道:“哪来的禁卫?”
“不知道啊!”
刘炎终于明白刘业“鱼死网破”的底气从哪里来了,原来刘业还有这一招。为何刘业还能调动这么多人马,他不敢相信。
刘业面无表情,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御城王,偏殿说话如何?”
显然,这是刘业抛出了谈判的意思。
刘炎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又不甘心,因此咬牙道:“走。”
上官华裳正要推动轮椅的时候,刘炎说不必了。因为他担心上官华裳会与刘业联手,毕竟上官华裳仍怀疑他杀害了刘寒。
两人离开了大殿,往偏殿走去。
在场的大臣们个个脸色凝重,忧心忡忡。此时,他们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生死只在那两个人手中。
刘显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不能久立,刘天赐看了出来,便让人给他赐座。太监们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阶下。坐在椅子上的刘显内心无限悲凉。自己的儿子高高在上,坐着舒适的龙椅,而他只能坐着冷硬的椅子。
午后的阳光从窗棱投射进来,香炉里冒着丝丝香烟。
刘业和刘炎相对而坐。
“我很好奇,你去哪里弄来那么多人,居然能包围了皇极殿。”刘炎道。
“收买人心,谁都能做到,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刘业说。
“你知道我不是刘寒,为何不在殿上指出来?”
“我若指出了你的身份,宫里必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我说过,不想弄到鱼死网破的局面。”
“你凭什么觉得一定会是鱼死网破呢?”
刘炎极力展现出了他的自信,以便让刘业认为他有必胜的信心。
然而,刘业比他更有信心。
“你有北境军,但大部分都派去了驻守城池,防备段平的兵马。魏军受你蒙蔽,暂时听命于你,但也不会轻举妄动。宫里若是发生动乱,他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就你目前宫里的人手,与我不相上下,若是交起手来,难道不是鱼死网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