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身经百战的老将程霖,这回儿也是紧张不已,因为这次他的队伍里有卫玲珑。出发前他就对士兵们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公主的安危为首位。
所以遇袭时,士兵们就将卫玲珑的马车如铁桶一般围住,层层拱卫。与敌作战的,只有段平率领的一部分人马。
绿竹偷偷打量着卫玲珑,但见卫玲珑在这种处境下依旧坦然自若。似乎她早有所料。
“绿竹,把程将军找来。”
“是。”
绿竹出了车门,将程霖唤至马车旁。
“公主有何吩咐?”程霖问。
“程将军,你去也帮段将军吧。”
程霖一怔,连忙道:“保护公主是首要任务……”
“你们若能击退来敌,不就是保护了本宫吗?”
“可……”
“你们若是败了,本宫也没有颜面再回去了。德顺城到浦州的路程是佟城到浦州的路程的三倍之多,我们一早出发,敌人还能赶在我们前头,由此可知敌兵的人马不会很多。你若去支援段将军,我们才能获胜。”
“可是公主,不远处时有零星灯火,可有是敌人的埋伏。”
“这不过敌军的疑兵之计而已。程将军,去吧。”
程霖觉得卫玲珑的话不无道理,而且据他多年的作战经验,也怀疑过远处的火光是敌人故布疑阵。但是为了保证卫玲珑的安全,他不得慎之又慎,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可现在卫玲珑让他去帮助段平,他只能领命。
果不其然,程霖率领人马支援后,施寿便不是敌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施寿便下令撤退。
大获全胜之后,程霖对卫玲珑的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盛赞卫玲珑用兵如神。
卫玲珑可当不起这么高的评价,说自己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远。她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将功劳都给了程霖、段平以及所有士兵。
清理了战场之后,卫玲珑等人继续赶往浦州城。
行军打战,信息是为决定胜败的重中之重。所以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正是这么个意思。
黄宗礼深谙此道,所以在他的部队里,养了许多探哨。这些探哨分工明确,不论何时何地,都有人在外面活动。因此,卫玲珑与施寿一战,正好被浦州的探哨看到了。探哨当然立即飞报浦州黄宗礼处。
还没吃完火锅的黄宗礼听后不以为意,冷冷道:“当初魏军卖我,如今我也卖他又有何妨。”
高略听了就急了,说道:“将军啊,冤冤相报何时了。魏军不知为何而来,也许有重要的事情。倘若败了,对我们也不利呀。”
黄宗礼道:“高略,你若是想喝酒就坐下来,若不是,就出去!”
“将军,别小孩子气了,可以吗?”
黄宗礼闻言大怒,令人将高略轰出去。若非高略是他看中的人才,早就军法处置了。
高略被赶出了大堂,却没有离去,而是跪在屋外,希望黄宗礼能醒悟过来。
侍卫将高略在外面跪着的事情告诉黄宗礼,黄宗礼这火锅吃得没了胃口,但仍没有改变心意,依旧埋头喝酒。
夜间气温骤降,寒风刺骨。高略跪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大门终于打开了。
黄宗礼站在门口,说道:“点兵,救人去!”
高略大喜,俯首一拜。
黄宗礼领着卫玲珑前去营救魏军,路上和卫玲珑相遇。
由于天色昏黑,一开始程霖还以为是施寿卷土重来,便下令做了防御准备。
黄宗礼一方也没有想到对方是魏军,下令止步警戒。
段平察觉到对方不像是敌人,便开始喊话,问道:“来者何人?”
对方答曰:“镇南大将军领讨逆指挥使黄宗礼是也。”
段平一听,欣喜若狂,立即喊道:“大量宣恩皇后仪驾在此!”
黄宗礼一听,得知皇后不惧严寒与危险而来,心中惭愧不已,立即率众上前。
段平就不见恩师,也独自迎上。
“师傅!”
“段平!”
黄宗礼见到段平,大为吃惊,因为他早就听说段平已经死了。
“段平拜见师傅!”段平在马鞍上作揖道。
黄宗礼倍感欣慰,“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老夫还以为你已经……”
段平道:“托皇后娘娘之福,段平得以重见天日,又得此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皇后娘娘在哪?”比起师徒叙旧,面见皇后才是头等大事。
“段平这就带师傅去见皇后娘娘!”
黄宗礼令人马原地等候,便跟着段平来到魏军阵中。程霖作揖相迎,但黄宗礼视而不见,直往皇后的车驾那边走去。
来到皇后的车驾前,黄宗礼翻身下马,上前跪拜。
“罪臣黄宗礼,参见皇后娘娘。”
绿竹打开了车门,卫玲珑望了出去,说道:“黄将军免礼。”
黄宗礼没有起身,说道:“罪臣得知魏军遇袭,不知皇后娘娘也在,故而救驾来迟,请皇后娘娘治罪。”
卫玲珑淡淡一笑,说道:“黄将军,本宫有些话问你,你不愿出兵搭救魏军,是因为上次魏军没有及时支援你吗?”
黄宗礼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是。”
卫玲珑又问道:“你这次还是领兵来了,是因为知道本宫在魏军当中吗?”
“不是。”
“你得知魏军遇袭,本不想来,但还是来了。并非因为卫玲珑在魏军当中,由此可见你已不计前嫌。黄将军豁然大度,以大局为重,令人佩服。本宫有何理由降罪于你呢?快起来吧。”
黄宗礼听这赞赏,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但听着心里的确舒服。
“谢皇后娘娘。”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黄将军,带我们去浦州吧。”
“末将领旨!”
返回浦州城的路上,黄宗礼和段平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二人便并驾齐驱,畅所欲言。黄宗礼段平这些年的情况,段平说了自己已经娶妻并育有一子,黄宗礼非常高兴,说等空闲了便去看看段永。聊完了家常,两人又聊了现在的局势,黄宗礼也问出了卫玲珑到此的原因。
“让皇后娘娘冒险而来,真是万万不该啊。”黄宗礼非常懊悔自己此前的装病之举。
“皇后娘娘想要攻打德顺府。”段平说。
黄宗礼吃了一惊,“攻打德顺府?皇后娘娘可知德顺府的情况?”
“应该知道。师傅莫非觉得攻打德顺府还不是时候?”
黄宗礼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吃败仗的情景,想到了卫青的用兵之诡,再加上卫青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便觉得不寒而栗。
“德顺府不好打呀。”黄宗礼感叹道。
“所以皇后娘娘才要和师傅商议。”
“这不是商议就能打得下来的。”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怯战了?”
黄宗礼大怒道:“老夫怕什么,是你们太自以为是!”言毕,黄宗礼不愿多说,便策马离去。
“师傅……”
“将军仍是心有余悸啊。”高略骑马来到了段平身边,“虽说上次败给卫青是因魏军支援不利,但将军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傅又何必过不去呢?”
“黄将军毕竟年岁大了,人老了,最在意的就是名节了。他怕再败一次,往年的赫赫战功都会跟着一败涂地。”
“可师傅以前也吃过败仗,从未见过他会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