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寂扯了一下嘴角,他就不该期望刘业能够回答,因为他就不该问他。出乎意料的是,刘业还是回答了:
“将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再说。”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计划。”公孙寂道。
的确如此,不过刘业似乎对此事没有一点忧虑,至少在他脸上看不出来。
“请你,替我照顾好她。”刘业道。
“不等她醒来再走?”
“不必了。”
卫玲珑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烛光散发着温暖的光。
小芳端了一碗饭过来,“主子,您一定饿了吧,奴婢这就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了。”卫玲珑接过饭碗,睡醒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燕王呢?”
“王爷已经走了。”
卫玲珑没有惊讶,只是有一些失落。刘业必须去追公孙昭,因此他不能久留,要怪只能怪自己睡太久。
吃过晚饭后,凌飞燕抱着孩子来看卫玲珑。看到了可爱的孩子,卫玲珑的心情也有了好转。此后,卫玲珑便留下来与凌飞燕生活。有了陪伴和照顾,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想起那个人来……
冬去春来,冰川融水,万物复苏。
细雨绵绵。马蹄踏过草地上的水洼,溅起一圈水花。
水花是红色的……
阴沉的天空中,成群的乌鸦冒雨翱翔,黑豆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死尸。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血腥的味道……
一场战事才结束不久,获胜的一方派出了一支小队来打扫战场。多数战利品都已被搜走,他们要做的,只是将尸体搬运到车上,运去一个大坑填埋。
一名新兵扶着立在地上的长矛,弯下腰不停的呕吐,在他身后是一具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的尸体。
“这就受不了?”一名老兵走了过来,语带风讥讽,“战争才刚开始呢,往后死的比这还惨的有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打仗不可……”新兵抽搐着问道。
老兵抬头仰面,望着阴沉的天空,冷冰冰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长出一口气,说道:“天知道为什么……都是上面的人想打仗……”
“我们一定要听命不可吗?”
显然,这是临时被抓来的新兵,还没经过正式训练,不会死心眼地服从命令,不许质疑。
老兵闻言,斥道:“小心说话,否则性命不保。”
新兵抬眼向他看去,道:“你就这么害怕呢?”
老兵道:“你为什么会被抓来当兵?因为你无权无势,你没得选择。而当你有权有势的时候,你就会想维持这种状态,憎恨那些想要反抗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消磨他们反抗的意志。”
新兵很失望,沮丧地垂下了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老兵苦笑道:“这就是命。”
新兵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似乎不想认命。老兵也不愿多说,因为他相信这新兵总有一天会认命。不,也许那天还没到来,他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不,也不一定是死在战场上,还可能死在自己人手中。在上面那些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冷风吹着营地里的旌旗,猎猎作响的旗帜上,一个“白”字赫然醒目。
大帐内,数名身披鲜亮甲胄的将军们愁眉不展,神色焦急。因为他们的主帅、大将军监太傅安泰卧病不起。
自从安泰领大将军令以来,大梁在抵御北辽以及反叛的战事上有了起色。后来严冬到来,交战各方都被迫停战。安泰则趁着这段时间忙着抽调壮丁加紧练兵,因劳累过度而患病,但他仍坚持领兵,不愿回京养病。
开春后,北辽南征大将耶律师突袭北方重镇永州。安泰得知后,立即帅军驰援。两军在永州北部发生了两场战役,梁国军大胜。
在作战时,安泰便已病倒在军中。为了不影响军心,就没有离开前线,直到击退耶律师。
军医从内账走了出来,众将立即将他围住,询问安泰病情。
军医愁容满面,说道:“太傅年事已高,加之操劳过度,因此而疾。现如今,应立即让他回京休养,不已再操劳了。”
“太傅究竟得了什么病?”
“只是一般风寒,但我之前说了,太傅年迈,这普通的伤寒便……”
“能怎么样?”
“若疗养不当,便有性命之忧。”
众将闻言,惊骇不已。
“若太傅回京了,这大军谁来指挥?”有人提到。
“这事过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劝太傅回去。”
“说的对。”
因为不能吵到安泰,众将选了一个代表进入内账,劝安泰回去休养。
安泰坐在床上,手边还有其他地方的布防情况。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神情萎靡,看着着实令人担忧。
安泰未理会部将的劝说,反问道:“魏国那边可有动静?”
部将皱起眉头,面有苦色,说道:“还没……”
安泰叹了口气,跟着咳嗽了几声。
部将急忙将水送到他面前,再次劝他回京疗养。
安泰道:“老夫若是现在退了,必将伤及士气,动摇军心。如今大梁正慢慢缓过来,若士气不在,后患无穷啊。”
“可是……”
部将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有探马送来急报。
安泰令其入账禀报,探马说道:“大将军,好消息,魏国发兵了!”
安泰闻言,面露喜色,笑出声来。部将亦跟着高兴起来,问起详情。
探子一一道来。
“既然魏国已经发兵,大将军可以放心回京休养了吧?”
安泰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魏国发兵更能提升士气,不用担心他的离去会动摇军心了。但在这之后,需得一个名声在外的人来统领大军。安泰想到了刘业。
“燕王可回来了?”安泰问。
探子垂下了头。
“怎么了?”
“禀大将军,燕王遇难了……”
梁。
顺天府,皇宫,极乐殿。
黄门小吏李迁急匆匆地一路走来,沿途侍卫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模样,禁不止发笑。
地下通道内暖气洋溢,但对李迁而言如同阵阵热浪。他已汗流浃背,终于是来到了极乐殿前。
“干什么的?”门前的太监一脸傲慢地将他给拦了下来。
“有急报……”李迁喘着粗气说道。
“在这候着。”一太监说完,转身进门禀报去了。
另一值守太监好奇,便向李迁打听是什么事情。
李迁知道不能将急报告知他人,就没有说出来,惹得那太监一阵冷嘲。
过了许久,门开了。刚才进去的太监冷冷地说道:“皇上正忙着,你再等等。”
李迁叫苦道:“咱这儿可是急报,耽误不得。”
那太监道:“你可别弄错了,可不是我们想要耽搁。”
如果急报送的晚了,李迁是要负责的。他听前辈说过,皇上身边的太监最是阴险,常常卡人脖子刁难人,为得是捞点好处。李迁无奈,只能拿出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请那太监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