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田恭惊异失语。因为一柄剑正抵着他的咽喉,他能感觉到剑身泛出的寒气,然而,站在他身前的太史玄仍平静如水。
“得罪了,但下不为例。”太史玄说完,收了剑,再拿起木匣子里的剑鞘,合而为一。
“走吧。”
田恭回过神来时,额头上已满是汗珠,晚风吹过,瑟瑟发抖。太史玄已从他身边走过。
田阜抬袖轻拭汗珠,感叹道:“不魁是大魏第一剑……”
“你要去哪儿?”
一个声音叫住了太史玄。
太史玄正从家门经过,不得不驻足转身,向站在门口的妻子走去。
妻子看到他深沉的脸,接着是他手中的剑。
“你不是退隐了么?”
“这是最后一次,田相对我有恩。”
“何时回来?”
“天亮之前。”
妻子点了点头,但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太史玄想要轻抚妻子的脸颊,让她放心,但没有这么做。他已拿起了杀人无数的剑,就不能让这双手玷污妻子。
“好好照看容儿。”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妻子目送男人走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尚且不知道燕王往哪里去了,恐怕在天亮之前也很难找到他的行踪……”下山路上,田恭对太史玄说道。以便提醒他,完成不了任务是不能回来的。
“他的目的是去哪里?”太史玄问。
“应该会前往都城。”
“那就好,你们将所有道路都给封了吗?”
“嗯。”
“他离开巴陵城多久了?”
“至今已有一个时辰了。”
“但你们还没有找到他,对么?”
田恭面露愧色,应了一声“是的”。
太史玄又道:“和他一起有多少人?”
“应有七八人。”
“他有内应?”
“若无内应,怎能让他给逃!”
“内应恐怕是梁国的密探,如此的话,他应该熟知巴陵郡内地形。你们封锁的所有道理仍不见其踪影,那么他们只能走那条捷径……”太史玄说道,视线望着东边。
东边,连绵起伏的山影中隐隐传来一声声悲怆的狼嚎……
巴陵衙门,二院。
太守高望来向田阜禀明目前的情况,可知刘业和卫玲珑在内应顾孟平的协助下出了城,城里肯定还有其他梁国密探。
得知梁国居然派密探潜伏在魏国多年,田阜不寒而栗。
“和亲、联盟都是假象!当初我就反对出兵援梁,现在证明我是对的!”
“丞相深谋远虑,实为大魏之幸也!”
高望趁机奉承,可田阜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再深思,想着有他将此事告知皇上,能否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想了想之后,他笑了。
自嘲的笑。
因为皇上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他竟然还会对皇上保有期望。
看到田阜独自发笑,高望不明所以,心中惴惴。
“可有燕王等人的行踪?”田阜问道。
“这……没有……”高望低下了头。
“这么多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找不到几只老鼠,哼……”
高望想说巴陵郡实在太大,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但想到这么说一定会被骂,便改口道:“下官以派人封锁了巴陵郡全境,到处都是搜查他们的卫兵,对所有巴陵百姓下了严令,若有窝藏,那便是死罪,如此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听了这话,田阜仍乐观不起来,并叹道:“也许只能靠他了。”
高望知道了田阜派人去请太史玄的事情,田阜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山野村客,这无疑是打了他们这些当官的脸。所以,他心里不服,认为太史玄也不可能找到刘业等人。
“丞相,太史玄已有隐居多年,让他去找人,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我也打扰他的生活,但我不指望他,还能指望你们吗?”
高望面露不悦之色,又怕田阜看到,于是低下了头。
田阜道:“太史玄在巴陵郡生活多年,对巴陵郡,他可比你还熟悉。再有田恭作为助手,只希望现在请他出山还不太晚。”
高望无言以对,只希望都尉潘冒能在太史玄之前找到刘业等人。
山路崎岖,野草丛生。
卫玲珑不得不弃了马车,步行爬山。
听顾孟萍说,这条路是离开巴陵郡的捷径,翻过了这座山就能到竹县。在竹县可乘马赶往都城。这条路,也只有少数老猎人知道,现在的猎人也都不走这条路上,因此鲜有人知。
顾孟带人在山道前开路,刘业、卫玲珑和李忆柳走在中间,两名卫兵跟在身后。因为担心会被发现,一行人没有举火。加之这条路平时就有人走,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山风吹过树林,海潮般的声响呼啸不止。风声中,偶尔夹杂有一两声绵长的呼号。
“这该不会是狼嚎吧?”李忆柳怯怯地问道。
“没错。”顾孟平道。
“这山里有狼?”李忆柳问道。
“嗯。”顾孟平答道。
“怎么了,你怕了?”卫玲珑问。
“才、才没有。”李忆柳挺起胸脯说道,但吞吐的语气却唱了反调。
卫玲珑忍俊不禁,道:“没想到我们身手了得的李姑娘会怕狼。”
李忆柳大声道:“若倘若遇见了狼,我依旧能够保护公主的!”
正说间,风声中出现了一声长嘶。
刘业眉峰竖起,神色严峻,说道:“都停下。”
众人停下了脚步,向他看去。
卫玲珑问怎么了。
刘业说:“有马嘶声。”
众人闻言,立刻警惕起来,安静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有马的嘶鸣,意味着可能有人在附近。
太史玄纵身一跃,长剑出窍,手腕一转,长剑便削断了骏马的脖子,田恭栽倒在地,马血喷了他一身。亲兵们立即赶上来,将他扶起来。
看到爱驹被太史玄斩首,田恭怒不可遏,骂道:“太史玄,你这是作甚!”
太史玄道:“你的马受惊了。”
田恭道:“我知道,但我能让它静下来……”
“它会把狼引来,嘶鸣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田恭知道太史玄言之有理,因此火气降了下去,但仍心有不甘。“那你也不没有必要一剑杀了它啊!”
太史玄回头怒瞪,道:“我说过要天亮之前回去,谁敢耽误事情,下场与这匹马一样!”
田恭恼羞成怒,却忌惮太史玄的剑,因此敢怒不敢言。
刘业、卫玲珑等人来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山坳里,商讨目前的情况。一个令人不想认同的现实是,有人察觉到里他们的行踪。
顾孟平内心万般自责,刚才还向刘业说这条捷径不会有人知道,没一会儿就被人给盯上了。如果被困在这里,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王爷,让小的去将追兵引开。”顾孟平道,他现在只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刘业低头沉思,没有回应。
卫玲珑示意众人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刘业。她知道刘业一定会想到对策的。
安静了一阵子后,刘业抬起了头,说道:“田阜知道我们逃离了巴陵城,必将派人封锁巴陵郡,并每个县、每个里得搜查。这就需要很多人手。因此,能在此处拦截我们的人马应该不会很多。”
卫玲珑点头以示赞成,也说道:“以田阜的行事作风,若他知道我们在此,早就漫山遍野地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