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行司是新成立的部门,由太子南宫若愚节制。职能是协助御史和廷尉司纠察、缉拿嫌犯。
这一个月来,御行司工作很忙,每天都在抓人。今天的任务,就是带东曹陈方回去协助调查。
“陈大人,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抗旨不从,只有死路一条!”御行司大统领黄匡说道。
门内,传来了陈家大公子的怒吼:“御行司声名狼藉,跟你们回去协助调查的大臣,哪一个还活着!横竖都是死,有能耐的进来拿人啊!”
黄匡露出诡异得笑容,他等得就是这一句话。
“来人,攻进去!”
某酒楼,一桌食客坐着闲聊。
“今儿有出事了……”
“唉,这些天来不断有人被抓,有人被杀,弄得城里人心惶惶……”
“听说是太子和田相争权……”
“嘘……这话不能说。”
“都是皇上病了,若是皇上没生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说了不说了,饮酒、饮酒!”
都城近郊。
田阜的马车即将抵达都城,坐在车里,他眼皮直跳,总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再离开都城前往附近郡县巡查时,他便嘱咐自己的人要小心行事,慎之又慎。但他仍不放心,这才走了一天,看了一个县就回来了。
一匹快马迎面而来,卫兵拦着他。马上的人大喊道:“丞相,出事了!”
田阜听见了,令人将他带来过来。一问,得知是陈方出事了。田阜大惊失色。
田氏宅邸。
田广、田敏以及一众田阜的面色凝重。
田阜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田广道:“御行司那些人到胡乱抓人,抓人之后就关在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并散播被抓之人都已死亡的谣言。陈方信以为真,便拘捕,给了御行司破门拿人的理由。陈方因抗旨拒捕,一门被戮……”
田阜听后,脸色更为阴沉。这陈方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今失去了陈方,犹如断他一臂。
田敏道:“皇上卧病后,这一个月来,我们被抓了九人,当中有五人吃罪,轻者革职抄家,重则流放充军。而太子那边倒了十一人,故而他恼羞成怒,拿陈方出气。相比之下,我们还是占了上风的。”
这算是这些天来的好消息了,因此众人脸上都有欣慰之色。
自从田高走了以后,南宫若愚趁胜追击,先那陆荣和丁雄开刀,问了罪名。田阜亦不甘示弱,对付了南宫若愚的两名亲信。随后皇上卧病,两人更是在此期间明争暗斗,双方互有胜负。
回想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田阜不寒而栗。
他想到我们真的胜利了么?他们的确削弱了太子的势力,再和太子的斗争中站的上风。可是,他们亦有折损。换而言之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结果呢,谁赢了?太子没有赢,他也没有赢。只有一个人赢了,那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皇帝!
“或许,我们都中计……”田阜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所有人都怔住了,不解其意。
田阜环视众人,众人也都看着他。他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寻思之后决定还是不说了。若他的猜想没错,那就证明他无能,被人愚弄至今才醒觉。这会有损他的威望,底下这些人,难保没有不见风使舵的。
“都退下吧,本相乏了。”
众人带着疑惑告退离去。
田阜靠着椅子闭目凝神,想休息一会儿再寻思对策。
但这时管家进来说:“老爷,公孙府来信。”
公孙……
田阜手指敲了敲桌面,管家将信放下。
田阜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敬邀田相永宁湖垂钓,公孙缪。
公孙缪这时候邀我垂钓意欲何为?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未时了。”
田阜思量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备驾。”
永宁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微波荡漾,一支小舟独泛湖上。
公孙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坐在船头,目光望着湖面,神情专注。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是侍卫贯悟。
“侯爷,田相来了。”贯悟道。
不远处泛来一只小舟。田阜站在船头,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两艘船并做一处,侍卫搭了桥,扶着田阜跨到另一艘船上。
田阜来到公孙缪身后,公孙缪回头打量着他,道:“我邀田相来垂钓,田相却不带渔具……早料到如此,这儿给你准备了一杆。”
公孙缪左手边,确有一张小椅和一根鱼竿。
田阜哪有钓鱼的心情,也知道公孙缪邀请他见面不单纯是钓鱼。但他还是坐了下来,给鱼勾上了鱼饵,抛入水中,动作非常娴熟。
公孙缪看着田阜,笑了笑,道:“看来田相是此道高手。”
田阜望着浮标,说道:“以前挺好此道的,自从公务忙了以后就放下了。”
“那田相以前的日子也挺逍遥自在的。”
“的确。”
公孙缪的视线回到湖面上,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放手呢?”
田阜听出了公孙缪话里的含义,回应道:“鱼已上钩,你会放手么?”
公孙缪道:“田相钓的鱼太大,若不放手,恐有覆舟之危。”
田阜浮现玩味的笑意,“侯爷,此鱼已将渔舟拖入大海,此时放手,便会迷茫无措,不知方向。倘若有海浪袭来,同样会覆舟人亡。”
公孙缪侧头向田阜看去。
田阜也看着他。两人都笑了起来,但原因各不相同……
仿佛才刚一转眼,刘业就已经在苍林观度过了一个月。
这些天他跟这里的住持和道士们一起生活,每日早起、诵经、甚至到菜园子里去种菜、到厨房下锅。跳水砍柴,洗衣做饭,他件件都做。如果有人说他贵为王爷,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
一个月了,他觉得自己该离去了。但心里的结依旧没有解开,他决定向住持请教。
这天夜里,住持在大殿诵经。
刘业走了进来。
“打扰了。”
“施主是准备要走了么?”
“嗯。”
“但施主仍未释怀。”
“因此,刘业想来向道长请教。”
“贫道未必就能解施主心中之结。”
“道长乃化外高人,想必自然妙解。”
住持爽朗地笑出声来,“什么化外高人,贫道只是一观之主,只会些可能很多人都会的道理。若是渡人解难,可不是贫道之能。贫道奉行一个道理——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招致骂名。人生是为自己、和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
刘业似有所悟,向住持叩首一拜,随后便起身离去。
住持闭上了眼睛,继续诵经。
翌日,小道士没见到刘业起来打扫,以为他睡过头了,就去叫他。推门不见了刘业,只见桌上有一钱袋压着信纸,信中只有一个“谢”字。
“真是个怪人……”小道士挠着脑袋说道。不过手里这沉甸甸的钱袋,够他们师徒四人半年的生活了,因此喜不自胜。
皇宫,延寿宫。
“父皇,陈方抗旨不遵,还纠集府兵意图谋反,负隅顽抗,御行司不得不施以极刑……”
“朕知道了,恕御行司无罪。”
“父皇圣明!”
“退下吧。”
“儿臣告退。”
南宫若愚退出暖阁,正要离开时,撞见了前来请安的卫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