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宣贵妃驾到……”鸳鸯近前说道。
一听“宣贵妃”三个字,宁妃就打了一个寒颤,心想宣贵妃是来报仇的,不由得惶恐不已。
“去告诉她,本宫已经就寝……”
“是。”
鸳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的了。
“她走了吗?”宁妃急忙问道。
鸳鸯点了点头,“宣贵妃留下一句话……”她抬眼看了看宁妃,不知是否当讲。
“她说什么?”
鸳鸯怯怯道:“宣贵妃说,请主子您好自为之……”
宁妃一怔,冷汗直流。
“主子,宣贵妃只是想吓唬您呢。”雪雁说道。
宁妃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本宫无能啊,不想在这么下去了……”
“主子,您真的不争了?”雪雁问。
“不争了,不争了。”宁妃垂头叹息道。
“那孙大人那边怎么办?”
“天亮后,本宫自会与他说明……”宁妃抬起头看着灯台上的火苗,火苗因为微风之故忽明忽暗。她只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火一样,风再大一点就会吹灭。而这风儿,就像宣贵妃。
燕王府。五更梆响。
刘业轻轻地推开了寝阁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再轻轻地将门掩上。他想的没错的话,现在孩子和妃子都已经入睡。已经和她们分开一个多月了,对他们母子,他甚是想念。他不想打扰他们,脚步放得很轻,轻得像空气。
寝阁内留着一盏灯,黎苏已经是王妃了,住在大宅子里。大宅子的灯台很多,但她仍不习惯在灯火明亮的地方睡觉。一盏灯罩上神色的灯纱后,光线暗淡,她觉得正好合适。
灯下,有一个人影。安安静静的影子。
脚步移过隔断的屏风,刘业的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黎苏身上。
黎苏缓缓抬头,目光从睡在床上的孩子身上移到了刘业身上。
两人目光相接,四周更加安静了,就连空气也想凝结了一般。
“怎么……还不睡?”刘业轻声说道,可声音听来仍显得很大声。
“刚才,御成王来过……”黎苏也小声地说道。语气略显沉重。
御成王的到来,意味着黎苏已经知道了刘业这一个月多的行踪。
果然,黎苏明亮的双眸里泛出了泪光,灯光下,晶莹剔透。
刘业迈开脚步走上前去,脚步和刚才一样轻盈,似乎黎苏的话并未成为他的负担。
他在黎苏身边坐下,先认真地端详孩子的睡相。刘衍忌睡得很沉。
“我必须这么做。”刘业道。
“为什么?”黎苏问,眼神似拷问一般。
刘业微微低头。
“你是觉得你亏欠了卫玲珑,想要补偿……”
刘业没有回答。
“你做什么,我都不该管,追根究底,我嫁的男人是叶沐风,而不是刘业。刘业是属于卫玲珑的……”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我无话可说。”
刘业缓缓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黎苏的视线从刘业的背影慢慢地落在地面上,最后埋首膝间,默默流泪。
长夜漫漫,略显清冷。
虎牢。
两名狱卒一头一脚,一个人架着尸体的双腋,一人抬着双脚,一前一后走出了牢房。牢房门外站着三个人,接引着前往刑堂。
尸体放在了厅堂当中的一张长桌上,孙长泰脸色阴郁。他没想到,宣贵妃竟然药死了段平。这下子,宣贵妃结交外臣的罪状就死无对证了。
就在不久前,宫里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宣贵妃已回到宫中,并安然无恙。事情的进展出乎孙长泰的预料,这让他深感不安。接下来的棋子该怎么走,他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刘大人来没有?”
“回大人话,应该快到了。”
得知段平的死讯后,孙长泰就派人去通知一同审理的刘顺。
说曹操曹操到,刘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孙长泰拱手作揖时,他看到了段平的尸体。
“人真死了?”
孙长泰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看样子是中毒。”
“中毒?”
“据查,两个时辰前有两个人来看过他,想必就是那两人给他服用了毒药。”
“那两个是什么人?”
孙长泰本想说是宫里的人,想要将此事引导到“宣贵妃为求自保而暗杀段平”上,但略作犹豫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这么做不一定能将宣贵妃拉下马,弄不好很有可能会被宣贵妃的马踩一脚。
“还在追查中。”
刘顺心里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安泰派人杀了段平。如今段平已死,案子也应该了结了。
“孙大人,你看这折子该怎么写好呢?”
“据实而陈。”
刘顺咧嘴一笑,“好。”
日上三竿。刘显醒来后便直接去了南书房。
内阁大学士们一齐行礼。
一来到南书房刘显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所以他一刻也不想坐下。但为了勤政之名,他还是坐了下来。
“几位爱卿,今日朕没有上朝,都有什么事情你们现在说吧。”
安泰先奏道:“皇上,如今北方、南方各线战事吃紧,如再无援兵,恐怕难以维持现状。一旦各个关隘失守,京城便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就没有捷报吗?”刘显厌烦地打断了安泰的危言耸听。
卫相书道:“常州守备关英打了一场胜仗,歼敌一万。”
“封关英为荡寇将军,赐安远侯。”
四位阁臣一听露出惊讶之色,因为刘显的赏赐在他们看来有些过了。
刘显郑重其事地说:“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只要退敌有方,皆可封赏!还有其他事情吗?”不给阁臣们反驳的机会,他立即问道。
“皇上,”孙长泰双手呈上一封奏折,“关于段将军受贿的案子已审查完毕,请皇上过目。”
刘显接过奏折,打开查看。
奏折里尽是孙长泰文绉绉咬文嚼字的长篇大论,让昨夜没有睡好的刘显看了头疼。不过内容大致是清楚了,概括如下两点:
一、段平确实收了以宣贵妃为名义的物资,但不能确定宣贵妃与此事有关。因为送给段平这些物资的人已不知所踪;
二、段平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结党营私,甚至以死以证清白。
刘显看完打量四位阁臣,问道:“这是你们商议的结果?”
孙长泰道:“皇上,这只是微臣和刘大人的意见。”
刘显问安泰和卫相书怎么看待这事儿。
安泰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当慎之又慎,证据不足不能指摘宣贵妃。老臣怀疑,此事系逆贼之阴谋。”
“哦,何以见得?”
“逆贼刘长风诡计多端,擅用离间之计。皇上试想,若我们轻易定了宣贵妃之罪,必将引起魏国不满。如今魏国援兵虽然未到,但已经震慑了逆贼。使之不敢轻进,大梁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卫相书亦说道:“太傅之言也有道理,时至如今,魏国是我朝之保障。魏国若能出兵协助那就再好不过了,即便他们没有伸出援手,只要不趁火打劫,大梁也能度过这次危机。”
听他们的话,这宣贵妃到成了大梁的保障,刘显今后还得处处忍让,想到这点,心中颇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