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玲珑沿着楼梯向上,来到了第二层,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架。书架高近一丈,犹如严阵以待的巨人士兵,威武庄严。每个书架上都排满了书籍,有纸书、有竹简、有帛书,甚至还有甲书骨书。这些书籍分门别类得十分详细,有点放在一个匣子里,有的直接放在架子上。
这些琳琅满目的书籍带给卫玲珑震撼之后,接下来便是头疼。谢姑姑说她想要的答案就在藏书阁,可是藏书阁那么多典籍,该从哪里找起呢?别说不知道要找什么内容的典籍了,就算知道也不好找。
面对这一座座山一般的书架,在这些书架中找到想要的答案,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然而,卫玲珑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她想找的是关于叔父卫谦的那桩案子,这就属于刑狱方面内容。然而近来刑狱的资料应该放在刑部或者大理寺,所以在这里不可能找到。
排除刑狱,那么就从官员的履职方面查找。叔父卫谦担任过山西知府和户部尚书,所以就找与之有关的资料吧。
做出选择后,卫玲珑开始在书架里查找。找着找着,她又想起一个人来:端嫔说过叔父的案子和御成王有关,也找找和御成王有关的书吧。
卫玲珑在藏书阁转了好几圈,始终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就在这时,有个迟缓的脚步声传来。卫玲珑猜想是真正藏书阁的看管来了,擅入藏书阁罪名可不小,于是她便藏在书架之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卫玲珑侧身偷眼看去,只见一位年迈的老太监打着灯笼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这老公公看着也有七十多岁了吧……”卫玲珑心想,“如果他一直都在藏书阁的话,对藏书阁且不是了如指掌?要不去问问他?”
正这么想的时候,老太监发声了:“什么人,快出来!”
他的人虽然年迈苍老,可声音依旧响亮,气势沉稳。
卫玲珑原本想躲过去,但现在她决定站出来。
“老公公,奴婢知错了。”她向老公公鞠了一躬,态度非常诚恳。
老人打着灯笼来到卫玲珑面前,端详着她,严肃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入藏书阁,这可是死罪!”
“知道。”卫玲珑说。语气平静,脸上没有一点慌乱。这让老太监甚是好奇。
“知道你还进来?你进来有什么目的?”
“来藏书阁当然是看书了。”
“看书?你识字?”宫里大部分宫女都不识字,识字的宫女地位都不低。老太监重新打量卫玲珑,想看出她是哪里的宫女。
“不识字来这里干什么。”卫玲珑说着心里已经放松了,因为她感觉这个老太监是通情达理的人。
“你是哪里的宫女?”老太监看不出卫玲珑的身份。
“绣坊。”卫玲珑不假思索就说道。
老太监盯着卫玲珑沉默不语,像是要从卫玲珑的身上看出她的话是真是假。
卫玲珑不想让老太监在她的身份上过多纠结,就转开话题,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老公公,你在这里做事很久了吧。”
“有三十六年了。”
“哇。”卫玲珑露出惊讶之色,“那么你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了如指掌了?”
“那是当然。”老太监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真厉害。”卫玲珑佩服地说。
老太监忽然严肃起来,“你打什么主意?”
卫玲珑道:“没打什么主意,就是想找一些书来看,不知道在哪?”
“哼!藏书阁的书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还不快回去!”老太监愤愤地说。
卫玲珑看着时间不早了,也担心老太监会把守卫们引来,便向老太监告辞。离开了藏书阁后,她就立即返回苍竹阁。
回去路上她还在想着谢姑姑的话,慢慢地感觉自己会错了意。
她想要的答案,无非是叔父案子的真相。当年这桩案子太后和皇上都有意隐瞒,官员们更是不敢留下只言片语,因此,她去藏书阁翻找书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根本找不到什么。那么,谢姑姑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卫玲珑想起了那位老太监。暗忖道:也许,谢姑姑所言指的就是那位老公公。他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卫玲珑就转身往回走,脚步也加快了。走着走着,她又停下了脚步。
我若直接去问他,他未必会告诉我真相。弄不好,反而会让他害怕甚至再也不敢提起。我得好好寻思对策,先了解一下那位老公公是什么人。
说到打听某人的底细,卫玲珑就想到了冯望春,于是就朝着司礼监走去。
来到司礼监,找人一问得知冯望春不在。看着天色将亮,卫玲珑只好作罢,返回苍竹阁。
“主子走着一趟可有收获?”宁香倒茶给卫玲珑的时候问道。
“一个老太监,如果那也算是收获的话。”说完,卫玲珑喝了一杯茶。
宁香疑惑不解。
“绿竹呢?”
“又睡下了。”
“宁香,把六子找来。”
“嗯。”
宁香找来了六子,卫玲珑问起藏书馆老太监的事情。六子一脸茫然地摇头,对此表示毫不知情。
卫玲珑轻叹一口气,只能寄托于明晚再次行动了。
清晨,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显打着一下哈欠,懒洋洋地撑着眼皮。对大臣们都懒得看上一眼,若是大臣们识趣的话,就知道他现在很困,然后暂不奏事。
已经连着三天他在早朝时无精打采了,因为这三天里他都做了同一件事情——和楚寄芙下棋。
每一局棋他都觉得有赢的希望,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赢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疏忽就全盘皆输。气得他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安泰站了出来,他当然看得出来皇上想早点退朝,但今天对他来说却有一件大喜事,不得不说。
“启奏皇上,有魏国信函至。”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上呈。眼角余光瞥见明显道惊讶之色,心中暗喜。
李含来到阶下,接过了信函,回头交给刘显。
刘显瞟了一眼便不想再看,对他来说,抬起眼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太傅,你来说吧。”
“是。”安泰作了一揖,接着道,“魏国知宣贵妃诞下龙子,特地派遣使者前来送礼祝贺。还请皇上赐金牌同行。”
刘显听了脸色一沉,心中郁闷。因为宣贵妃的身份尚未确定,魏国使者的到来无疑是一种麻烦。
晁威去了多日怎么还没回来?他心里埋怨道。
“太傅,魏国的信函,我等阁臣怎么没有见过呢?”明显道冷冷地说道。
按理,这信函应该先经过内阁,可明显道却没听过有这么一回事儿。
“太师,这信函也是刚到的。”安泰说,“太师上朝来的早,自然没有见到。”
明显道的本意是引出“安泰和魏国私底下有往来”的事情,当然他没有证据,但也不妨无中生有。就算皇上不相信,也能减弱皇上对安泰的信任。
“皇上,魏国来贺,宣贵妃又是魏国公主,还请皇上恩准其通行啊。”礼部尚书说话道。
“朕知道!”刘显不耐烦地说,随后颁下旨意。他心烦气躁,跟着便宣布退朝。
皇上走后,大臣们都露出了轻松之色,陆续退出了大殿。
明显道来到安泰面前,说道:“太傅大人未经商议就向皇上呈送魏国信函,实在有些费解啊。”
安泰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质疑,“明太师,你的话才让人费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