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卫玲珑用力地劈了下来,立在木桩上的圆木“啪啦”一声分成两半。一半跳到了柳香絮脚边,柳香絮将其踩在脚下,不让卫玲珑捡起来。
“姐姐,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
“不都是干活儿吗?还分什么该不该?”
“你做了这活儿,别人做什么?”
柳香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内监,劈柴的活儿本来是他要做的,现在卫玲珑抢了他的活儿,令他感到十分的不安。
卫玲珑也注意到了他的为难,便将斧子交给了他。那内监竟欢喜不已,连声道谢。卫玲珑这才明白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于是叹了口气,叫上柳香絮一起离开了后厨。
“你回来了怎么不声不响的,主子还在盼着呢。”
“我现在就去见她。”
卫玲珑来到后阁,见了贤妃娘娘。
贤妃看她一头的汗水,嫣然道:“累了吧,坐下说话。”
“谢主子。”卫玲珑坐了下来。
贤妃又让白荷给卫玲珑送去一杯茶。刚才一直在后厨忙活儿,现在着实口渴,卫玲珑便不客气地端起茶杯进茶。
“太后找你说了什么?”贤妃问。
卫玲珑实在是不想再提,一提到刘业他心里就不好受,但她不愿对贤妃隐瞒,因此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贤妃的这句话颇为意味深长,似乎已看出了卫玲珑的心境。
“主子,奴婢有一事相求……”卫玲珑小声道。
“什么事?”贤妃问。
“奴婢想出宫办一些私事儿……”
“什么事儿?”
“安葬婶母和表妹……”
这样的原因,贤妃当然没理由不准。
夕阳下,卫府斑驳的大门显得更加陈旧。明明不过半年光景,曾经干净庄严的府邸完全变了个样,成了弃之的废宅。门前灰尘落叶满地,风吹过,迷人眼。门匾早已不在,大门上,褐色的大门两道交叉的封条却赫然醒目。
卫玲珑站在卫府的门前,望着熟悉的大门,眸中含泪。
真想,再进去看一看……
她加快脚步,绕到了府邸后面。记得府邸后院有一处矮墙,曾经,她因为贪玩,带着表妹卫绣从矮墙爬出去。当时她翻墙的时候是先爬到离墙很近的一棵树上,再跳到墙上,然后垂下去的。后来这事儿被叔父知道了,她自是吃了一顿责罚,那可靠墙树遭到牵连,被砍了去。
如今已没有树,但一道矮墙也难不倒卫玲珑。她翻墙进入了后院,院子破败,荒草丛生,满目苍凉。但那长廊的颜色、院子的布局依然如故,触景生情,往日历历在目,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卫玲珑将每个房间都转过一遍,每个房间都空荡荡的,家具、家什等等物件都已被搬走。空荡荡的房间,让人的心也空荡荡的。来到正堂内,目光落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的牌匾上。她放下包裹,将那牌匾拼接起来——“浩气长存”四个隽秀的字赫然醒目。
卫玲珑记得,这是山西的老百姓在叔父卸任是一起送他到牌匾。叔父十分珍惜,将它挂在正堂之上以自励自省。然而,像叔父那样为民请命,兢兢业业的好官儿,却被朝廷逼得悬梁自尽。老天爷实在是待人不公!
卫玲珑将匾额收拾起来,摆在南墙下中央位置,正对着大门。随后注视着匾额,发誓道:“叔父,玲珑一定会为卫家讨回公道!”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卫玲珑亮起了一盏灯,从包裹里拿出了婶母卫齐氏、卫绣、卫萱以及小梅的骨灰坛子。今天晚上,她将陪伴她们在此度过一夜,天亮后,在带她们出城与叔父合葬。
夜渐渐的深了,卫玲珑坐在墙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打算小睡一会儿。可是,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这些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令她难以入眠。
忽然间,她听到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在仔细一听,那是人的脚步声。
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么晚了,谁会来这地方呢?
感觉,脚步声正在接近。
卫玲珑立刻收拾了骨灰坛,熄灭了灯,躲藏到暗处,视线瞄着正堂的大门。
一道昏黄的灯光出现在门口,一个袖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卫玲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是他……”
“出来!”
后来者显然也发现了有人来过,因为他看到了正堂里有光,而且,现在里面还飘着灯油的味道。
卫玲珑呆了半晌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是我……”
刘业抬眼望去,并未感到惊讶。
“你怎么来了?”卫玲珑问道。
“这是我想问你的。”刘业道。
“我先问的,你应该先回答!”卫玲珑据理力争。
刘业看着她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
卫玲珑感觉不自在,责备道:“你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刘业淡淡道:“是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卫玲珑一怔,才发觉刘业并不是在看她。脸颊忽然发烫,她连忙低下头,躲到一边去,心里祈祷刘业没有看到她的窘态。
刘业没有多看卫玲珑一眼,径直来到了那块牌匾前。
“怎么了?”卫玲珑问。
“怎么会有一块牌匾在这里?”刘业也问。
“它就在正堂里呀。”卫玲珑觉得刘业的问题很奇怪。
“但是我来的时候正堂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卫玲珑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刘业。
若如刘业所言,这块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牌匾会出现,说明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别的人来过。
会是谁呢?
卫玲珑想不出来。
刘业愁眉不展。
“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出宫是为了安葬婶母、卫绣卫萱和小梅,经过此处想着进来看一看,所以就……你呢?为什么来呢?”
“我想找线索。”
“线索?婶母的案子?”
刘业点了头。
卫玲珑心里一暖,原来刘业一直都没有放弃。
“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刘业不语。
卫玲珑瞪着他道:“你这人什么都不说,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反感啊?”
刘业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她们遇害之前,都有人保护她们。”
卫玲珑面露喜色,“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知道真相?”
刘业并不太乐观,“也许吧。”
卫玲珑低头思索道:“既然婶母她们一直有人保护,为何在偏宁县时还是遭到了毒手?”
“保护她们的人在那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们。”
卫玲珑不禁感到惋惜,目光又回到那幅牌匾上,“这么说,这牌匾是那个人拿回来放的?”
刘业不能确定,所以又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个人是谁,你没有头绪吗?”
卫玲珑再一次认真想了想:叔父是个文人,交友慎重,因此朋友并不多。而且这些朋友里,会武功的很少。能够抵挡幕后主谋派来的杀手,此人想必武艺高强。卫府里的护院基本上是形同虚设,因为卫府没那些银子请人,而且在叔父去世后,婶母已经遣散了家丁。
因此,卫玲珑是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保护了婶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