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她倒是“亲眼目睹”了这个信封具体有何物。“居然连酒票也有。”徐长青悄声说了句就先迈开脚步。
沈卫民跟上,“可以想象得出来,过马路往左边走,我猜最多的应该是本地粮票,估计怕咱们在外不够吃。”
“确实如此。”徐长青点头,“知道了,这会儿不会再回招待所,出来之前我就和晓彤姐说好了晚点再回去。
你看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改计划更好,回头就留足够咱们到京城用的全国粮票,剩下的就留给你二舅?”
“不行。”沈卫民断然否决,“人情往来不是这么走的,咱们可以寄给二舅家在外的表哥表姐也不能这么干。
咱们要是直接留下(全国)粮票,二舅就会瞎寻思难道亲外甥带对象来了,他一个当舅的还让孩子挨饿不成。
回头咱们就是想先斩后奏偷摸着放下再上车也麻烦得很,二舅就一准会打电话给大舅告状我跟他生分了。
这也罢了,问题来了。大舅那个人严肃的,我要是说(全国)粮票是咱爹给我准备的,他不先打断我的腿才怪。”
徐长青失笑。
沈卫民见她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没法子,他大舅那么一个人,当年对他这个外甥就是恨铁不成钢,但涉及到长卿的资产,他就千叮万嘱一旦娶进门也得要有骨气不许占用媳妇嫁妆。
大舅啊……“他考虑问题也是和你一样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咱这三个舅舅其实就数大舅最较真。”
“反过来,我这人在你心目中也是最爱较真喽。”正打量着四周的徐长青边走着边好笑斜了他一眼。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沈卫民先调侃了一句,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四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先找个好地方。”天黑了废品站是一时半会儿的不好去了,但还可以歇会儿再趁夜色去倒趟些东西出去。
沈卫民会意。此好比方肯定不是指可逛场所,而是找个偏僻地方的进她的长青园先乔装打扮好再摸黑转悠。
这会儿街上人多,这些话也不好随便说出口。他就指了指街上电车路牌,“跟我来,搞不好还能看场电影。”
徐长青双眼一亮:聪明!她怎么就给忘了天黑之后电影院附近就是一个干什么都再合适不过的好地方。
瞧瞧,连考虑一下都不考虑就连走路速度也快了。沈卫民失笑摇头:真真是劳碌命,一刻都不想空闲。
海市的电影院就极多,俩人等来电车就照着白天沿途所观察到的其中一家电影院一站就将先下了车。
不巧的是此时这家电影院里面已经放映影片,好在不管是徐长青也好,沈卫民也罢,并不是为看电影而来。
俩人就沿着电影院这一条街道一边缓慢地走着,时不时和街上三三两两行人擦身而过,一边观察着周边情况。
这么一路转悠下来,不管是沈卫民,还是徐长青,虽说初次踏入此地,但对一片地形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
这片城区还就是人群密集的老城区,电影院东侧靠近城郊应该就是老厂区,而家属院和学校就在电影院附近。
尽管家属院一排排的筒子楼在夜色下看不清是否老旧简陋,但街头巷尾里乘凉的行人就看似生活条件很不错。
有那路口路灯下拿着蒲扇摇着的老大爷三三两两围着听着收音机,边上就有一群小孩儿吃着冰棍在玩耍。
有那老大妈用那吴侬软语的方言说着什么,边上就有老姐妹配合着比划自己身上短袖领口或是裤子布料。
沿着街过去,一路上沈卫民和徐长青也没在那一处热闹的地方有所停留片刻,他们俩人就看似路过而已一般。
这走着走着,俩人就拐了一个弯走进了其中一条巷子,巷子里就有一盏微弱的黄色路灯静静地照着青石板。
再从这条巷子又拐了两三条小巷,终于在一条黑漆漆的巷子深处找着了一个可以安心进入长青园的隐蔽之处。
“累坏了吧?”
“不会呀。”说实话,就刚才在街上几乎逛了一个多小时,走的路是不少,但怎么也比不上从老家步行到县城。
那段路程就算是抄近路好了,走的速度就和刚才不好相提并论,道路更不是像海市这些平坦的大马路。
碍于沈卫民一贯以来“娇生惯养”的出门就极少步行,徐长青就没有明说这些想法,紧接着她就问了声。
“你呢?”
“我?”沈卫民摇头,“我肯定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先泡个脚,正好趁这时间我给你科普一些知识。”
徐长青忍笑,“科普知识?”
“嗯哼。”沈卫民瞟了眼卧室床前空地上堆满着逃不出是白天在淮海旧所购的物品,伸手先拉她绕到后面浴室。
“昨晚咱们回招待所你回房休息以后,我就拿了些吃的下楼找招待所前台那位值班的男同志打听过消息。”
徐长青了然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边往卧室后面的浴室走去,她边示意沈卫民继续说。能让他到现在才开口?
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说这件事。
“再加上昨晚去二舅家拿行李那会儿,我也从小棋子那套了些话。这么一总结下来就是这边不比咱们那地方。”
肯定的。
大城市嘛。
“这边前几年单单抓那些投/机倒把的小组就快有上百个,听清楚了,是单单小组就快有上百个,不是人数。
你再合计一下一个小组有多少人。听说平时那些小商小贩都是打一木仓换一炮,就跟搞游击没什么差别。”
“哦。”徐长青应了一声示意他先松开手,边推着他去往浴池石阶上坐好,招来一个洗脚的大木盘。
“再有,咱们那儿要是谁到黑市买东西不幸被逮住,只要当场被逮着时手上没啥东西基本上是不会罚得很重。
但这边不一样,海市这边就不单卖家,连买家都要写检查,并且还会通知对方所在街道或是所在单位必须要批评。”
徐长青正一心二用地听着的途中用大脚盘直接从浴池里舀了大半盘水,听到这话,她顿了下继续招来装有开水的热水瓶。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这边的情况就是要不是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很多人宁可一天吃一顿都不愿意去冒险。”
“明白。”徐长青太也不抬的继续开了热水瓶的盖子倒入脚盘一部分热水,“也就是说你沈兄压根打听不到黑市在哪儿。”
沈卫民忍俊不禁笑了,接过热水瓶放到一旁,他就清了清嗓子,“那倒不是,你男人我还是很靠谱的。
既然明知我媳妇儿心心念念打算要去一趟黑市,我一个爷们还能让我心爱的媳妇儿失望不成,肯定不能!”
“趁烫先伸脚泡上。”徐长青抬头瞧了他一眼之后自己开始脱袜子,“你也说了是前几年,吓唬不到我的。
再一个,你是谁,既然都说了拿了吃的去找人家打听,我相信你肯定吃不了亏。这么说,还是在担心我大意?”
“没错。”沈卫民没否认,“就是明知那些小场面,你不会应付不了,加上如今还有这个地方可及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