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泽挽唇笑了笑,走到她身边,高挑的身材足足高出她不少。
他温和地道:“早知道那边的事要处理这么久,我本来就该让人先把你送回去的。”
阮小沫摇摇头:“没事,你离开也没多久,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困了,想回去吃饭休息了。”
墨修泽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容如初冬的暖阳,“我马上让人送你回去。这边,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你回去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
他睇向阮小沫平平的小腹,似乎刻意地道:“把身体养好。”
阮小沫被他这意有所指的话。说得一阵心慌,瞬间都忽略了墨修泽刚才的亲密行为。
她生怕被一旁的靳烈风听出来些什么。
这个孩子,她没打算让靳烈风知道。
她是打算自己抚养长大的,否则,如果被靳烈风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更加不可能和靳烈风一刀两断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墨修泽又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体温是不是有点低,这里有这么冷吗?”
阮小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靳烈风恶犬一样的咆哮声。
“再碰她一下。我一定会把你的手砍下来!!!”
阮小沫被他的吼声惊得心惊肉跳的,担心靳烈风会不管不顾地把刚才她提条件的事,在墨修泽面前给抖出来。
她连忙拉开一点和墨修泽的距离。朝他仰起脸勉强微笑着道:“你看,这里吵死了,既然你还要忙。那我就先自己回去了。”
墨修泽点点头,水墨画一般的眉头舒展开,带了一丝清淡的笑意。
“我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他拿出手机,一面送她出去,一面通知司机。
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阮小沫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却在门关上前的缝隙中,看到了靳烈风朝她这边投过来的视线。
如果不是门彻底关上,阻隔了他的视线,也许那道视线,会注视着她到天荒地老。
阮小沫回过头来,感觉自己这一趟。说不上是放心了些,还是担心了些。
靳烈风这个人,不是一个好控制,好说话的人。
尤其是刚才她说出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靳烈风的反应太过激烈。
他不见得会答应的。
如果他不答应,那她要是放了靳烈风。势必会给墨修泽这边的人,包括苏琪琪在内的人,带来灾难。
以前在帝宫的时候,靳烈风让她见识过的帝宫的酷刑,她还记得。
那样可怕的画面,她不敢想象会降临在这些人身上。
阮小沫交握住双手,手指彼此绞得发白。
靳烈风就不能放弃她,放弃之前的一切吗?
大家各自安好,对他而言,就那么难以达到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地不肯放过她?!
一路从走廊出来,直到走到大门口,阮小沫都没办法想得明白。
“我已经嘱咐了家里的厨师给你准备好适合的菜式了,你回去,把饭吃了,好好睡一觉。”
墨修泽替她打开车门,站在车门口道。
阮小沫点点头,弯腰上了车。
“还有,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想太多。”墨修泽站在门口朝她微笑,“我都会处理好的。”
阮小沫因为之前对靳烈风说过的话,听着这句话却有点心虚。
“我没有担心什么。”
她下意识地反驳,出声才发觉有可能这句话墨修泽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
阮小沫想着挽回点什么,但发现,也许她什么都不要再提,才是最好的。
“反正,你处理完了这边的事,也早点回来吧,这里总不至于要你随时随地守着的。”
墨修泽神色不变,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就好像是山水画浅浅地晕染开的一样。
“好,处理完了这边,我就回来。”他嗓音温柔,替阮小沫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渐渐的驶离了这个严密看守着靳烈风的地方。
阮小沫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车座上,思绪又飞回到了先前和靳烈风独处的时候,他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在邮轮上的时候,那一枪,命中墨修泽心脏的那一枪,不是他开的吗?
那个时候,不是靳烈风因为震怒于她的再次逃跑,所以要置她于死地的吗?
阮小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地想着。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他,也就是说,她一直以为靳烈风对她只有占有欲的想法。其实是错的。
他如果没有想过那样伤害她,那就是她的心碎和痛苦,是因为她误会了靳烈风。
可是。会不会是靳烈风在说谎?
不,他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必要说谎。
而且如果他今天是说谎,那对他来说,他完全可以答应她的三个条件,然后换取自己的安全。
既然不爱她。那生死攸关的时候,答应放弃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靳烈风宁愿留在这里,宁愿陷在危机中,也不肯答应她的第三个条件!
阮小沫不自觉地咬了咬手指,眉头拧成一团。
不管怎么样,靳烈风没有答应她的条件,是她今天唯一的收获。
至于邮轮上的事……
当时朝她开枪的,不是靳烈风,那也应该是他那边的人,现在再去追究,也不见得能够知道当初开枪的,到底是谁。
阮小沫放下手,往车窗外看去。
她现在应该做的,能够做到,就是期待靳烈风能早一点认清现状,能听从她的条件。
虽然经过今天,阮小沫觉得。靳烈风肯服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墨修泽的折磨手段,可能是比不上帝宫里刑房的那些工具和手段。
但她今天亲眼见到了靳烈风在被电击棍折磨过两次之后,还有心思和余力,骗她靠近他、吻她。
阮小沫摸到自己脸上的口罩。
贴近她嘴唇的部分,口罩还是湿的。
靳烈风喝水瓢里的水的时候,弄得他自己嘴唇湿乎乎的,也把她的口罩沾湿了。
想到他突然袭击她的时候,那样强势的侵袭和触感,阮小沫不自觉地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她连忙扯下了口罩。将口罩甩在了地上。
湿润的口罩表面贴着嘴唇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仿佛在不停地提醒着她,就在刚才,她和靳烈风隔着口罩接吻了。
她是要跟他从此两不见的,不过是被他偷袭了一次,就心慌成这样?
阮小沫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看可怜巴巴地被扔在地上的口罩,努力地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
靳烈风浑身是伤,惨兮兮地被绑在那个除了一道门,再没有出口的屋子里。
他身上没一处是好的。胸口也被电击棍烫伤了皮肤……
被折磨成这样,他也不肯同意她的条件,离开这里么?
阮小沫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难道靳烈风真的觉得,只要他坚持不放,她就会顺从他。放下所有,和他在一起吗?
如果是以前,她真的打算尝试接受他,也确实越来越接受他的那段时间,也许真的有可能。
可是生死离合,她崩溃过、疯过、“死了”,又活了,她的想法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
有的事情,不那么执着。会好很多。
墨修泽如果不执著于保护她,就不会替她中枪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