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靳烈风在一起那么久,她又替他做过衣服,清楚他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哪怕是隔着水雾。
也就是照理来说,那个时候,她就很可能会触发属于阮小沫的记忆才对。
可那时她没看清楚,对大脑的刺激不够强烈,又很快被靳烈风的人再度在记忆上,做了手脚,所以那次没有成功。
苏琪琪听她提起这件事。歉疚地朝她看来:“莫莫,对不起。”
她当时,是照吩咐行事的,可她并不知道那样做,意味着什么。
阮小沫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接受道歉软化的迹象。
“从什么时候起的?”她静静地问。
苏琪琪小心地看了她几眼,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连忙道:“莫莫,我不是一开始就抱着目的和你接触的,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没有这些心思,我——”
“是我请她帮我的。在我知道她认识你之后。”
墨修泽的声音岔了进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不能直接出现在你面前,靳烈风一直派人远远地监视你,我一旦出现,这个计划,就完了。”
“我和她的相识也是巧合,她是在我的请求下。才帮我做这些事的。”
阮小沫知道自己也许该不管这些,只顾着庆幸墨修泽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可王潇潇的事就在不久之前。
重莫的身份是假的,可她对朋友的感情,是真的!
她对王潇潇,对苏琪琪,都是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来看待!
一个,为了靳烈风,差点害死她。
一个,为了墨修泽,一直把她当傻子耍!
这两个朋友,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那个更让她寒心一些。
“苏琪琪,所以从酒店的事开始,你所有和靳烈风相关的主意,都是墨修泽指使你的吗?”
苏琪琪连忙摆摆手:“没有的。也不是所有,莫莫,我说了,除了那些和你恢复记忆相关的。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阮小沫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现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即使作为重莫,她对他们都没有心机,也没有怀疑。
可是到现在来。
父母是假,家是假,工作是假,连她以为唯一可信的朋友,也是假的!
“好,不说这些,我再问你,那张设计图稿,你是怎么拿到的?”阮小沫问。
她记得,原本的那张图纸,在靳烈风认为她背叛了自己,和墨修泽出轨的时候。就已经被撕碎了。
可那张图纸为什么还是完整的?!
“其实那张设计图稿,我早就看过了。”
墨修泽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阮小沫抬头,望向那个浅笑着俊美男人。
“你以为你能藏着,我就不能偷看吗?”
提起这件事,墨修泽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虽然你偷偷的画,还瞒着我写了那行字。但我偷看了,还用手机拍下来,自己经常偷着看。”
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嫁给他了。
她给他们的未来,给他的婚礼,还设计了属于他的婚礼礼服。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真的有机会穿上那套礼服的,在出国之前,他很自信地等着她亲手把那张设计图稿交给他。
可等来等去,只等到了两人渐行渐远。
帝宫里,下人们忙忙碌碌,无头苍蝇一样穿梭在主人卧房外。
帝宫的主人,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从被带回来时,就一直陷在了深层的昏迷中。
躺在床上的男人,面容英俊深邃,也万分憔悴。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成了适合病人的宽松睡袍,但唯独那条洁白的头纱,还被昏迷中的他,紧紧攥在手里。
本来佣人替他换衣服的时候,是想把这条头纱拿下来的。
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昏迷中的人,能够有这么大的力气攥着那条头纱,谁也掰不开他的手。
无奈。只能放弃头纱,只给他换衣擦洗,进行治疗。
“医生。少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带金丝边眼镜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在卧室旁仪器上操作着的白大褂问道。
白大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少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太差,不吃不喝也就算了,还这么多天不休息,各种因素堆积在一起。他的身体需要一定时间的修复,才能醒过来。”
本来连日来,在悬崖下极其陡峭的山坡上的寻找,就已经是在透支消耗他的体力了。
更何况,这么多天不吃不喝。
再加上伤……
“齐助理,现在我们医疗队这边能做的有限,只能靠少爷自己醒过来。”白大褂徐徐说道。
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外伤。
但也不是靠医疗手段就能解决的问题。
更重要的东西,他没有跟齐助理说出来,齐助理应该也能懂。
那就是阮小姐的死。
醒来,就意味着要面对阮小姐,已经死了的消息。
少爷是在精神极其偏执和极端的情况下,逼着自己没日没夜地在悬崖下,寻找阮小姐的尸首。
这才是对他刺激最大的事。
齐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抿紧唇,目光望向闭着眼还在昏迷中的自家少爷。
靳烈风的唇色发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嘴唇干裂脱皮,需要一旁的佣人时不时用沾了水的棉签滋润。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是失了半条命一样。
如今剩下的半条命。也摇摇欲坠的,像是时刻都可能随着阮小姐一起去了。
齐峰低头敛眉,朝医生点了点头:“那这里多拜托你们了,少爷又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说完,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没想到没走两步,就听到一群整齐的脚步声,从走廊外面进来。
齐峰抬起头,看到保镖们试图拦着一大群人。可惜对方人太多,保镖又不怎么敢动,只能任由对方走了进来。
对方也带着一大群保镖,气势汹汹,就像是特意来算账的。
保镖的中央,是一名趾高气扬的中年贵妇人。
她穿着明亮的黄色长裙,大块宝石镶嵌的耳坠,在她脸颊旁闪耀,将她衬托得贵气逼人。
贵妇人仰着下巴。面色冰冷,没有搭理阻拦她的保镖的话。
而那些保镖,也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只能一边跑,一边尽量在她前面拉着圈子,却又不好碰着她。只能一直后退。
齐峰暗自皱了皱眉,却还是脸上扬起礼貌的笑容,迎了上去。
“夫人,没想到您今天要来。”他笑盈盈地道:“早知道,齐峰该派人专门去外面迎接您的。”
罗莎琳德走到他跟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齐峰,道:“迎接我?还是像上次那样,阻拦我?”
说着。罗莎琳德锐利的目光,从一路阻挠着自己的那些保镖身上滑过。
那些保镖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
如果少爷现在是清醒的,他们当然全听少爷的。要怎么样都可以。
毕竟他们是少爷的人。
但现在少爷陷在昏迷中,夫人怎么都是少爷的母亲,又是靳家的前掌权人。他们这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只能尽力而为,却反而拦也拦不住,迎接更是不合适。
齐峰连忙低头:“齐峰得罪了夫人,夫人要怎么责罚都可以!”
虽然他是跟少爷的,但不代表罗莎琳德不能惩罚他。
尤其是在帝宫现在这样群龙无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