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被她这样追着盯着,都无法好好吃饭了。
靳烈风放下筷子,优雅地扯过一张雪白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深邃的眸子看向她。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道:“味道难吃,但不至于进医院洗胃。”
所以他吃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那是她为了他特意做的。
就算是世界上第一难吃的东西,也是她的心意。
在她还是阮小沫的那段时间里。她这样全心全意只是因为他,而为他做什么事的时候,在他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
阮小沫只想离开他,做的所有事情,不论是撒谎、还是屈服,都只是为了离开。
可忘掉以前的一切的她,不论她这份莫名的感情从何而来,起码是因为他。
所以他一面拒绝她。一面却又把那些她送的幼稚东西,让人当宝贝一样保管起来,甚至连容易凋谢的鲜花,都每日让人按时用药水处理,以免凋谢。
那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
不能拥有她,那些心意,已经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
而后来。为了拒绝她,服了药控制情绪的他,一场火差点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
药效褪去的瞬间,他不顾自己的安慰从里面抢救出来半只布偶熊的脑袋。
被烧得糊糊的焦焦的熊脑袋,早不是那副廉价又傻乎乎的样子了。甚至让人完全认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但是,那却是他唯一还能留下来的东西了。
靳烈风不知道她脑子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感情,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现在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随时可能消失无踪的每一天。
重莫发现看着自己的男人,眸光似乎逐渐变得复杂。
怎、怎么了?
他怎么用这种似乎带着些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重莫正想开口问,就见他低头。又一口口吃起了她做得糟糕透顶的那一顿午餐。
不知道为什么,重莫也忽然不想再问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低着头,重莫看了看自己饭盒里还是满满的饭菜。倒胃口地把饭盒给盖上了。
她是不可能吃得下这种东西的。
那靳烈风呢?
他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怎么能够适应这种味道?
重莫想起他刚才的话,说她做的难吃。但不至于进医院洗胃。
分明就是吐槽她的话,可她却生不起气来。
可能是因为她确实知道自己做菜难吃,也可能是她很好奇起来。
“靳烈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重莫有些紧张地在自己的饭盒盖上抠了抠上面的花纹。
“说。”男人的回答一贯的短暂简练。
“你……”重莫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一直以来,脑袋里的疑问,给问出了口:“你之前到底是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
她确信对靳烈风的感情,不是她单方面的。
可是靳烈风却又为了什么,拼命地拒绝她呢?
这次,男人迟迟没有回答她。
重莫茫然地抬起眼,看向他。
落地窗外的阳光。从天际的云层里透出来,如同一束束光柱,经过层层的分散和阻隔,变成温柔的光晕,覆盖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他眼睫很长,睫毛的边缘晕染着细碎的光芒。
明明他整个人都落在明亮的阳光里。可他却又像是隐藏在深深的黑暗中。
重莫看不懂他的神情,更看不懂他此刻在想什么,又为什么没能及时回答她。
“靳烈风?靳烈风!”
重莫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心头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拒绝你?”他终于眨了眨眼睫,将睫毛上的光芒抖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瞳。
重莫点点头,“对啊,你之前肯定不是不喜欢我的,所以为什么你就算找到王潇潇装你女朋友,也要拒绝我?”
靳烈风挽起一边唇角的弧度,蛊惑人心般的紫眸投向她:“你就这么肯定?”
重莫愣了愣,肯定什么?
哦,她明白了,又是在说她脸大非要认定他喜欢自己的事。
可这不是事实嘛!
“我也不肯定啊,但我觉得我自己喜欢你,就该努力做点什么,其实你会不会接受我,我一点都不确定的。”重莫照实说了。
“我能说的,都说了。”重莫认真盯着他:“那你呢?靳烈风,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靳烈风的动作忽然停滞住了。
重莫抱着满心的期待盯着他,等着他给自己最终的答案和谜底。
毕竟她之前为了他不知道什么的原因,追了他又挫败,挫败了又鼓起勇气继续追,最后好不容易,才败在了他找到的王潇潇一起演得一出戏里。
现在既然靳烈风不但同意了和她交往,甚至都已经向她求过婚了,她问问原因,也应该是可以的了吧?
总不能让她一直那么浑噩。都跟他结婚了,还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会被他翻来覆去地拒绝。
那也太惨了。
对上重莫亮晶晶的期待的眼神,靳烈风的眼神动了动。旋即眸底差点泄露的一丝情绪,被瞬间收了起来。
他低下头去,继续姿态优雅地用着这味道非常之可怕的午餐,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重莫静静地在他对面等了快好几分钟了,但对方就是稳稳的,似乎懒都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她愣了愣。
她做的菜不是难吃么?
那他怎么宁愿不说话地吃她做的饭菜。也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说,这个问题,比起让他回答,他更愿意用吃她做的饭菜惩罚自己?
“靳烈风?”重莫喊了声,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靳烈风!”重莫重重地喊道,心头因为一直得不到回应,有些莫名的焦急起来。
靳烈风的反应让她看不懂。
他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你只是重莫而已!”男人停下执着筷子的手,语气有些烦躁地道。
重莫呆住。
什么叫她只是重莫而已?
她就是重莫啊!
什么叫只?
她还能不止是重莫吗?
“靳烈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重莫咬了咬嘴唇,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什么叫,我只是重莫而已?”
靳烈风低着头,她无法看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拿着筷子的手,修长白皙。
这个男人,连手都长得这么好看,指骨分明,手指却又匀称纤长。就像是一双属于钢琴家的手。
可这双手,现在捏紧了筷子,一动不动。
重莫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眼神定定的,似乎生怕自己错过他的每一个反应一样。
明明就还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们之前的气氛还是好好的。
她心头也只沉浸在感情得到了回应,和靳烈风能走到她自己之前都不敢想的那一步的幸福感中。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有一根神经。莫名地拉得紧紧的。
她就怕下一秒,那一根神经,因为靳烈风,而忽然断裂了。
就在重莫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的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男人语调缓缓地出声了。
“你只是重莫,你家境普通,你学识普通,你的成长轨迹、家庭成员,都是普通的。”
重莫愣了会儿。才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