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萌直言实话，但语气很柔和，说完又看了看蓝臻和月月，轻声说：“抱歉”。

两个人都摇摇头，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为儿女着想，赵小萌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蓝琪和月月都以为赵小萌不会同意，今天就是过来把话摊牌。

但没想到赵小萌接着说：“可是肃重说，就是因为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才有机会拖累他。不然，你根本不喜欢他，也不会嫁给他。我又问他，如果臻臻不喜欢你，你想没想过或许以后她的眼睛能好呢？医生也说是有康复希望，如果到了那天，她不需要你就离开你了，即使结婚了也是可以离婚的。你现在付出所有，却不能保证以后的长久，值得吗？？臻臻，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臻臻……”

说到这，赵小萌的声音微颤，眼中有了泪花。

“他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放你走，但前提是你的眼睛康复了，不再需要他的时候……”

蓝臻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奔涌而出，这一句话，让坚硬的心彻底破防。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滚落，抓着纸巾泣不成声。

坐在旁边的蓝琪和月月也都忍不住掉了眼泪，确实感动了。没想到段肃重那么石头的性格，竟能说出这么柔软的话，掏心掏肺的爱臻臻。

赵小萌是个聪明人，虽然蓝臻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她能够通过蓝臻的表情、神态，就能猜测出她心中的情难和顾虑。

今天两家人会面，坦诚心扉，交了实底。

“臻臻，作为一个妈妈，我听到儿子这样说，他这样爱你，我就会支持他。臻臻，没有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咱家有钱，你到咱家来不是什么负担，咱家有司机、有保姆专门负责帮助你。如果肃重回部队了，你愿意回你父母那，或是到我家来，或是喜欢什么样的居住格局都没问题，咱家都能办到！怎样都好，有事就给我和段叔叔打电话，我们第一时间就会过来帮你。臻臻，肃重是真心的爱你，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想照顾你，想要表现的机会，就给他机会吧……”

唉……

将心比心，作为一个母亲的观点，赵小萌当然不赞同娶眼盲的儿媳，但是她尊重爱情。

看到了儿子的坚定，知道儿子的脾气，只要儿子开心，儿子喜欢，赵小萌就同意了。从小看到大的臻臻，赵小萌也挺喜欢她，就算是“废人”一个，赵家养着她，儿子高兴就行了。

在这一代人中，赵小萌的脾气最糟，但是她的思想变通最高。她当初都能接受儿子是个弯的，那么现在娶一个眼盲的儿媳，她也能接受。

哈哈，赵小萌的聪明智慧，神助攻一出，马到成功！

段肃重洗完水果一直在门外等，妈妈说完话出来了，蓝琪和月月到楼梯口送客。

段肃重端着水果一进去，就看到哭成泪人的她。

“怎么了？蓝臻？”

听到他的声音，蓝臻的眼泪更是控制不住，泪水狂涌，抽泣不停。

段肃重赶紧放下水果，坐在旁边问：“怎么了？是我妈说什么了吗？不能啊，她说支持我的……”

蓝臻拿着纸巾，擦擦眼泪和鼻涕，好半天不哭了。

“你这次有几天假？”

“一个月的假。”

“呃？这么久？”

“我去年没休假，攒了10天，然后我这次是……我是打报告请的婚假22天。”

“……”

看到蓝臻的表情，他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有势在必得的计划，我是想着假期不用白不用，我想回来多待几天。”

蓝臻哭红的小鼻子，浓浓的鼻音：“你这算是撒谎吧，欺骗党和人民。”

段肃重：“呃？不算吧，一次性的假期，以后不休就是了。”

蓝臻：“那你以后的老婆会同意吗？”

段肃重：“不知道……你帮我问问她。”

蓝臻低头不语，段肃重就转移话题：“你吃水果吗？这里有葡萄、樱桃、草莓，你想吃哪个？”

蓝臻微垂头，两只手掌在一起轻搓了一下。

“哦，我带你去洗手。”

当初在古城医院时就体现过，段肃重很会照顾人。他的内心并不粗犷，照顾人挺细致，挺有眼力劲儿。

蓝臻向床边挪，段肃重就弯腰给她把拖鞋穿上，牵着她的手带到卫生间。

段肃重打开水龙头调试好温度，蓝臻摸索着水流自己洗。

她刚才哭的脸上都是泪渍，此刻把头低下洗了洗脸。

从受伤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头伤的纱网已经摘掉。她的长发松松的扎在后面，有额前几缕垂落，段肃重伸手帮她撩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毛巾准备着。

这个时间，月月和蓝琪进来，站在门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们对段肃重的了解，只是觉得这孩子挺实诚、挺正直，如今才看到他这般温柔细致的一面。

洗完了手，他把蓝臻领出来，坐到床边，先给她的手里放了两张纸巾。

“吃草莓？”

“嗯”

他将草莓盘子放在她右手边，引着她的手拿了一个。

段肃重将另一盘子葡萄端到了月月旁边桌上，两岁的小诺在妈妈怀里。

小诺抓了一个葡萄粒就要往嘴里放，被妈妈拦住，怕葡萄粒进小嘴，把嗓子卡住。

手中的葡萄粒被妈妈抢走，小诺挣扎，两条小胳膊像要起飞一样的扑腾。

又看到了姐姐那边一盘红艳艳的大草莓，她就奔着那边使劲，嗯哼哼。

月月把她抱过去，她就自己爬到盘子旁，高兴的满眼冒泡泡，一时都不知道先拿哪个好了。

段肃重站在旁边，轻声提醒：“小心，你妹妹在你右手边。”

多细心呢，他是怕蓝臻回手抓草莓的时候，抓到了宝宝的脸。

蓝臻很慢很慢的伸出手，试探着摸到了妹妹的头发，在这一刻她的嘴角才露出一点弧度。可是很快又变得苦涩，眼睛看不见，这是无时无刻不萦绕的悲伤。

不知道妹妹长大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能不能好，能不能看到那天。

刚有的一点微笑，又变回了落寞。

蓝臻收回手，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又恢复了如常的沉默。

“你妹妹刚才想吃葡萄，姑姑不让，没得逞，现在抓着两个草莓，但没往嘴里放，呃……可能是舍不得吃，还是怎么的，我不知道。”

他都是说给她听的，她看不见没关系，他讲给她听。

天意弄人，段肃重的嘴一向是讳莫如深，沉默是金，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可是以后他会对她说很多很多的话，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