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臻，我这次回去会跟首长打报告，我的家属有特殊情况，这一期服役结束，我就申请退伍。”

蓝臻一直维持的坚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绷不住了。她捂着脸，痛苦的闭上眼睛，但还是立即摇摇头。

“不需要，我说了多少次，我不需要！！我身边有很多人陪伴，有我爸妈，有我妹妹，根本就不需要你！段肃重，你这样只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我不愿意欠别人的，更不愿意把我余生的依靠和快乐，寄托在别人身上。就算我眼睛看不见了，我仍然是我，我会努力的、坚强的活下去，我根本就不需要你！”

蓝臻以前是圆滑的性格，嘴甜会说话，可是现在仿佛浑身带刺，坐在那里表情强硬，语气更硬。

而段肃重的爱能融化冰雪，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听到他的柔情、深情。

“可是我需要你，我余生的快乐和幸福离不开你，是我离不开你，蓝臻……”

听到这样的话，心房潮湿，眼眶也发酸，她想要哭泣，又硬生生的将泪水忍了回去。

蓝臻就剩嘴硬，口口声声的说不需要，不需要。她真的不需要吗？

脆弱和强硬是同时生长，内心越脆弱，外壳就越强硬，她是在保护自己的残缺和自尊。

她这个样子，假装坚强，能瞒住谁呀？

段肃重都明白。

“蓝臻，你是我爱的人，以后是我的妻子，余生让我照顾你，让我为你付出，难道不应该吗？”

蓝臻的眼泪涌上来，用手擦掉了，又一次涌上来……

段肃重看到一旁的纸抽，拽出来几张放到她手里。

缓了一会儿，蓝臻擦掉眼泪，又恢复了冷漠。

“肃重哥，可你想没想过，我不爱你。如果现在换过来，是你眼睛看不见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不会为你放弃工作。”

“肃重哥，付出要相互，要对等，可是在我们之间没有对等。你想一想，如果我眼睛没瞎，我可能嫁给你吗？可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我同意嫁给你，这是爱吗？这是利用！被利用的滋味好受吗？被利用的感情能长久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厌烦！”

“肃重哥，你总说妻子，可是别人家妻子能做的事，我都做不了。不能洗衣服，不能做饭，就算做一个花瓶，也做不到……我照镜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吃的穿的，衣食住行，一切都不能自理！我嫁给你，根本就是拖累，根本就是利用……”

一定要她说的这么明白吗？

一定要让她亲口说出自己的绝望吗？

字字句句，心如刀绞……

眼前的光感，隐约看到高耸的黑影动了一下，他俯低身子蹲跪在她面前。

“蓝臻，不要说利用，不要故意这样说，故意拉远我们的距离。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就算你做不到妻子的家务活，也没关系，你就把我们的婚姻看成是两个人作伴，好不好？你虽然看不到，但你可以跟我说话呀！即使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也希望身边有你。”

“蓝臻，等一等我，过几年退伍了，我天天都有时间陪你，无论去哪我都把你带在身边。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买，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过来。即使你看不见，我做你的眼睛。我告诉你，太阳升起了，太阳落下了，太阳被乌云遮住了……我带你去买衣服，我给你讲衣服是什么颜色、什么图案，我陪你一件一件的试，一件一件的给你讲。我会耐心的对你说很多很多的话，一辈子的话，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这一份深情，矢志不渝，不离不弃。

闻者心酸，听者流泪。

段肃重单膝跪在蓝臻面前，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蓝臻，求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机会，不要再推开我……”

蓝臻泪痕满脸，捂着纸巾，哽咽着说：“肃重哥，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求你了，你走吧！”

段肃重将纸抽放到她手里，又把旁边几个纸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蓝臻让他走，他就听话。她现在情绪太脆弱，需要给她时间平复，慢慢考虑，慢慢来。

这一下午，蓝臻都是静静的坐在那，比以往更沉默。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失眠的更严重……

蓝臻虽然只有20岁，但她的成熟度比同龄的人要高。

从小训练比赛，她意志坚强。性格随父亲，机敏、圆滑、懂人情世故。

听到告白，听到段肃重的情深意重，她当然感动。但感动，不是冲动。

人啊，眼睛多么重要！

没有眼睛，就几乎失去所有行动力。什么都不能做，一无是处的废人，余生就躺平、坦然的接受别人的爱？

如果她和段肃重一直是恋爱关系也就罢了，也算合情合理。可是这1年，她根本都是拒绝他，排斥他的状态。现在眼睛瞎了，就答应跟人家结婚，这是什么行为？惭愧不?将来被戳脊梁骨，情何以堪？

第二天，病房里又来了一位客人——赵小萌。

这是一个聪明敏锐的女人，这一年多，她观察着儿子的蛛丝马迹，知道儿子喜欢蓝臻，也知道肯定是没追成。

她本来还替儿子着急，怎么帮帮他，怎么撮合撮合。万万没想到天降横祸，蓝臻出了事……

病房门口，赵小萌买了很多水果，递给儿子。

“你出去洗吧，我在屋里说说话。”

她把儿子支出去，要单独和蓝臻说话。

蓝琪和月月也在，他们看看意思，也就回避往外走。

但赵小萌叫住，“月姐，你们别走，咱们一起聊聊，你们也听听我的想法。”

心照不宣，都是为了孩子的事。

蓝琪给搬来椅子，赵小萌坐在病床旁，离近了看看蓝臻的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

“臻臻，头上和眼睛上的伤口还疼吗？”

“这几天不疼了。”

赵小萌能说会道，劝一劝：“臻臻，前段日子我就想来看你，电话里说你心情不好，不愿意见外人，我就没来。臻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医生也说你的眼睛以后能康复，你不要灰心。”

蓝臻听着，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谢谢小萌姑姑”。

“好孩子，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肃重的事。你们从小就认识，他是什么脾气你都知道。我这个儿子，他虽然不跟我说心事，但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喜欢你！在此之前我不敢想象，他有一天能这么爱一个女人，爱到掏心掏肺，爱到神魂颠倒，爱到不顾一切……”

说到这些，赵小萌露出笑容，只是有一点点愁苦。

“我问他喜欢臻臻什么，臻臻的眼睛看不见，以后的生活中不会轻松，你娶了她，会生活的很累很累。抱歉，臻臻，作为他的妈妈，这些话我是一定要说给他听的。”